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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菲斯特表现的对中国很感兴趣,并且他确实了解不少,对于一个倍受列强欺凌,在国际社会缺乏存在感的国家,这样的关注让人惊讶至于还有一点感动。
“您了解西藏吗?”梅菲斯特的眼神专注的看着她,“我听说这是个起源之地。”
小时候的爱好是了解道家经典和中国传说的陆子露对这个话题还算说得上话:“那是昆仑山脉所在之处。昆仑山是我们民族文化史上的‘万山之祖’,古人称其为‘龙脉之祖’,在古代神话里,人们认为昆仑山中居住着一位神仙‘西王母’,人头豹身,由两只青鸟侍奉,是道教正神,与东王公分掌男女修仙登引之事。您怎么会对西藏有兴趣?”
梅菲斯特的眼神突然变得有些幽深:“我们元首身边的一些专家认为高贵的雅利安人的最古老先祖在中国西藏。”
又绕回了这个危险的话题,她下意识想把它扯开。
“陆小姐,您对这些传说了解多少呢?”
陆子露有点不想谈下去,但对方显然兴致高昂,她说:“我小时候曾对这些修仙登引之事十分感兴趣,不怕您笑话,我小时候是个性子很怪的人,专门研究一些邪门歪道。”
“您是个很有趣的人,”梅菲斯特笑道,“和您谈话真是受益匪浅。”
“感谢您的赞美,我同样对您的爱好表示惊讶,我周围的人甚至分不清中国日本韩国,而您居然还对西藏有兴趣。”
似乎察觉到对方不想深谈,他干脆岔开了话题:“话说回来,您在法国几年了?”
“两年,学习法律。”
梅菲斯特露出惊讶而赞赏的表情:“您很厉害。”
“谢谢夸奖。”陆子露仿佛喝醉了一般用手支着头,此时她已经放下了先前的端庄与矜持,露出一些小女儿的憨态来。
“长官,我有些累了,能否回去休息?”
“请允许我送您回去,”梅菲斯特站起来,并朝她伸出手,“让女士孤身一人显然不是绅士所为。”
“感谢您。”她伸出手,碰到他手掌的那一刻感到有丝异样,他的手掌温和有力,大概是因为常年握枪的原因有些粗糙。这个认知让她心神一凛。她应该拒绝她的,她想。一位英俊迷人的军官如此热情地表达他对她的好感,这样的温柔让人几乎溺毙其中,但是她早就过了爱幻想的年纪,她甚至不确信自己是否有那么一段时光。
他轻轻吻了吻她的手背,在他抬起头的瞬间,她说道:“感谢您的好意,但是这里离车厢很近,我一个人也没有关系。不过,我确实有件事想拜托您,弗朗西斯看上去很受您的同僚的欢迎,您能否,帮我告诉他一声,我先回去了?”
梅菲斯特抬起头深深看了她一眼,“我的荣幸。”
回到车厢后,陆子露卸了妆,有些疲惫的和衣躺在床上。她闭着眼睛,脑海里浮现梅菲斯特的面容,经过刚才的一番谈话,她确信这位党卫军军官确实没有把他们当成危险人物来排查,他只是对她好奇,这种感情就像猎人遇到了一只兔子,生出一种近乎诡异的喜爱之情,然后忍不住探究一番。陆子露觉得这个比喻有些离奇,但又好像十分贴切。但是她十分确信的是,这样的交集仅限于列车上,到了柏林,他们就该分道扬镳了。
弗朗西斯回来的很晚,陆子露已经打了个盹又醒了,她犹豫着要不要交换一下情报,但是想到隔壁都是德国军人,又按捺下这个念头,翻了个身继续睡了。弗朗西斯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吵醒了她,“你醒着吗,小露?”
“嗯。”
“抱歉吵醒了你,那些德国人真是异常热情又精力充沛。”弗朗西斯换了睡袍到上铺去。
“是啊,简直热情过了头。”陆子露轻飘飘的回答了一句,她感到疲惫,思维却很清晰。她不可抑制的想着梅菲斯特——这种感情让人惶恐又心生甜蜜。她认为自己一直以来都是个优秀的人,年幼时因为早慧且富有天赋时常得到周围人的称赞,来到法国以后,虽然有些施展不开的意味,但在留学生团体里也是出类拔萃,而且身边不乏追求者。虽然她全身心扑进学业,对感情问题并不热衷。这样的悸动让她沉寂了很久的少女情怀慢慢复苏,她觉得这种矛盾又甜蜜的感受如同一头小鹿在心头乱撞,她明明可以把它拴住,但又不想这么做。她甚至想用背诵《太上感应篇》来平复自己躁动的心,但是只在唇齿间辗转了一句,又如同魔咒般想起了那人的脸。
“一定是因为我太年轻,”她心想,“这种年轻的迷恋来的快去的也快。”
上铺的弗朗西斯很快就睡着了,他跟一群德国人应酬了很久,从演奏到跳舞,虽然让人放松但也令人疲惫。没有了火车行驶时的晃动,窗外的雪也已经停了下来,万籁俱寂,她可以听到他平稳的呼吸。
陆子露裹紧了被子,意识到在她心情平复下来之前大概很难再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