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嗣想要速战速决,目前就两种方法,一是不计伤亡地强攻,二是引诱夏军浪战。
但考虑到赫连璝已经吃过一次亏,胡夏损失惨重,赫连定不一定会上当。
暂且不提北魏君臣如何商议作战计划,此时,刘义真已经与傅弘之合兵一处。
正值七月中旬,告别了炎热的夏季,秋高气爽。
刘义真检阅了傅弘之的部众。
傅弘之都督渭北之冯翊、扶风、北地三郡诸军事,麾下有三万五千人,其中,飞骑军被调拨到了刘义真的麾下,一万由渭北士族部曲出身的晋军被调往了渭南驻防。
剩余二万人皆为王镇恶此前收编的后秦降卒,算是精锐,傅弘之留下五千步骑驻扎在冯翊郡,策应蒲坂,防备河东之敌,也就是说,傅弘之其实只带了一万五千人。
其中,骑兵五千,步兵一万,再加上刘义真带回来的七千余骑,晋军此番北上,共计有二万二千步骑。
但岭北尚有一万守军,其中安定郡八千,新平郡二千,这些人是刘义真在收复岭北后,留下来的部队,刘义真完全可以抽调部分,因此,在兵力上并不比拓跋嗣差太多。
唯一值得担心的是骑兵较少,而且精锐程度不如魏军。
毕竟拓跋嗣亲征,带的都是北魏最精锐的骑兵,刘义真的飞骑军、鲜卑精骑以及关中骑兵固然战斗力不俗,但直面这支北魏骑兵,还是有些不够看。
所以他只能指着让赫连定去消耗拓跋嗣。
刘义真检阅部队时,渭北将士欢呼雷动,他们士气高昂。
将为兵胆,当看到刘义真的这一刻,渭北将士们无不安心,胆气也跟着壮了起来,这都是刘义真一场场胜仗打出来的威望。
检阅过后,刘义真对傅弘之道:“军心可用。”
傅弘之笑道:“起初知道要移师安定郡,军中颇有怨言,后来听说世子亲至,将士们摩拳擦掌,高呼着要为世子前驱。”
军中有怨言,倒也正常,此番北上,指不定要去多久,眼瞅着再有一个多月就到秋收的时候,这种情况下,渭北将士当然不愿意打仗。
但如今是刘义真带队,将士坚信追随他能打胜仗。
胜利,就意味着战利品,意味着战后丰厚的赏赐,士兵们当然闻战而喜,士气高昂。
当然,这其中并不包括民夫,好在,民夫的情绪对战争的胜负影响并不大。
如果这一战能够如预期的一样,缴获大量牲畜、妇孺,刘义真可以考虑适当为民夫减免部分赋税。
离开建康这么久,也不知道杜骥主持研发曲辕犁究竟有没有进展,如果能够解放生产力,将二牛三夫的耕种方式转变为一牛一夫,将来甚至可以在春耕时出兵。
刘义真收回心神,他对傅弘之道:“傅卿,我领亲卫先往安定观望局势,你率将士与辎重在后徐行。”
这次跑去安定郡,是为了第一时间知道高平川的战况,可以及时做出决策。
只带亲卫,而将飞骑军、鲜卑精骑交给傅弘之,则是担心动静太大,引起魏、夏双方的警觉。
尽管刘义真此前已经让人封锁安定道路,但路是人走出来的,总有人迹罕至的小道可以通行。
这也是他为何在离开长安前,命令傅弘之原地待命,等着自己前来汇合的原因之一。
数日后,叱干罗引去而复返,回到了安定郡。
“丞相怎么回来了?”叱干玉兰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当叱干罗引决定抛下他们母子时,父女的感情就已经回不到过去了。
叱干罗引干咳一声,有些尴尬。
他之所以回来,是在途中听说了刘义真将要回援的消息。
当初是认为赫连定必败无疑,所以想要在拓跋嗣的身边谋个职位,如今刘义真解决了东面的麻烦,将要驰援高平川,眼看局势又生变化,叱干罗引自然不愿意轻易站队。
先等分出了胜负再说。
叱干罗引苦笑道:“王后,现在不是翻旧账的时候,难道你没有听说吗?刘义真要来了。”
“当真?”叱干玉兰双目放光,她在叱干罗引走后,身边也没个得力的人,叱干玉兰确实不知道这件事情。
叱干罗引颔首道:“刘义真已经平定了洛阳的匪患,生擒奚斤等人,半月之内,必能抵达安定。”
叱干玉兰在胡夏时,好歹也是王后,对于北魏这个邻国多少有些了解,当然知道奚斤是谁,此时听说刘义真又打了胜仗,不觉有些哀怨:赫连璝为何就不能像刘义真一样,能够安邦定国。
这样的话,她们母子又怎会沦落到寄人篱下的地步。
但顷刻间,又哀愁尽去,叱干玉兰展露笑颜:“总算有人为我们孤儿寡母主持公道了。”
然而,叱干罗引摇摇头,朝她泼了一盆冷水:“你别高兴得太早,刘义真此来,是为救援赫连定。”
“救援赫连定?!”叱干玉兰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刘义真与先王是香火兄弟,为何要救一个乱臣贼子!”
但她又很快冷静下来。
赫连璝杀赫连伦,赫连定杀赫连璝,都是亲兄弟在手足相残,又何况香火兄弟。
如果刘义真联合赫连定击退了魏军,赫连定就此坐稳天王之位,叱干玉兰与赫连晟母子的分量又如何比得上赫连定这位胡夏天王。
刘义真又怎会为了她们这对孤儿寡母,坚持要让赫连定退位,二人因此反目。
叱干玉兰自嘲道:“我真傻,真的,居然傻到认为刘义真会顾念与先王的所谓情谊,扶持他的遗孤。”
叱干罗引见状,出言安慰道:“尽管太子不能继承大业,但刘义真必定会善待你们。”
叱干玉兰微微颔首:“不错,晟儿是刘义真的侄儿,称他一声叔父,刘义真若是将晟儿交给赫连定处置,必受世人非议,先王与我说过,刘义真此人热衷名声,依我之见,他绝对做不出这等事情。”
事实上,如果不是听说刘义真将要班师,一时激动,乱了方寸,叱干玉兰也不会重燃让赫连晟继位胡夏天王的念想。
她看得清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