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午时,队伍终于缩短了一半。
主事们额角都沁出了汗,手里的笔就没停过。
登记簿已经写满了两本,股权凭证也发出去了一百多份。
突然,一个家丁匆匆跑进来,对着为首的主事低声说了几句。
主事脸色微变,随即高声道:“诸位,刚接到户部通知,今日售卖的股份数量从三百股增加到五百股。
殿下说,难得大家热情高涨,多开放二百股,让更多有实力的商户参与进来!”
“好!”
队伍里顿时响起一阵欢呼。
排在队尾的商户们更是激动,纷纷庆幸自己没白等。
杭州来的商户听到这话,忍不住对管家笑道:“我说吧,殿下英明,肯定不会让咱们白跑一趟!”
直到申时,最后一张股权凭证递了出去。
主事们敲了敲铜锣,高声宣布:“西洋集团第一批股份售卖结束!
共卖出四百八十七股,筹集白银四千八百七十万两!
剩余十三股,将用于后续奖励对西洋通商有贡献的商户!”
话音刚落,交易所内外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
买到股份的商户们互相道贺,有的甚至当场约定,日后要联合组织商队;
没买到的商户虽然有些失望,但听到“后续奖励”的消息,也纷纷打听如何能获得奖励,心里多了几分期待。
沈管家拿着凭证,走出交易所,正好遇到了乔管家。
两人笑着打招呼,沈管家道:“乔管家,咱们老板说了,等过几日,想请乔掌柜到扬州一聚,聊聊西洋通商的事。
咱们两家若是能合作,运过去的货物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乔管家连忙点头:“我家掌柜也正有此意!我这就回去禀报,咱们尽快定个日子。”
英国公府的仆役则带着凭证,快马往府里赶。
刚到府门口,就看到张辅正站在门口等候。
仆役翻身下马,双手递上凭证:“老爷,买到了,五股,凭证在此!”
张辅接过凭证,仔细看了看,嘴角露出笑容:“好!有了这五股,咱们英国公府也算搭上了西洋的船。
你去账房说一声,把家里的丝绸、瓷器整理一下,下个月就运到泉州港,等西洋集团的船队一来,就能跟着一起走。”
“是,老爷!”
仆役应道,心里也跟着高兴。
毕竟这股份不仅能分红,还能让英国公府参与到海外通商中,日后家族的势力定会更盛。
御书房,朱雄英正听着张谦的汇报。
“殿下,此次共筹集白银四千八百七十万两,远超预期的三千万两!
参与购买的有晋商、徽商、苏商等二十七大商户,还有英国公、魏国公等十二家勋贵,甚至连苏州织造局、江南盐运司也各买了五股。”
朱雄英坐在龙椅上,手里拿着售卖统计表。
目光落在“商户分布”一栏上,笑道:“很好,南北商户、勋贵、官署都有参与,这样一来,西洋通商的根基就稳了。
你让户部把银子分成三部分:一部分用于建造福船,一部分用于海外据点建设,还有一部分用于采购货物。
第一批船队下个月必须出发,争取明年开春就能带回西洋的货物。”
“臣遵旨!”
张谦躬身应道,心里充满了敬佩。
殿下不仅能筹集到巨额资金,还能立刻规划好后续工作,这份远见卓识,实在令人折服。
朱雄英又道:“另外,让锦衣卫盯着那些买到股份的商户,不是监视,而是保护。
这十万两一股的凭证,难免有人觊觎。
还有,股权凭证的防伪要再加强,防止有人伪造。”
“臣明白!”
张谦退下后,朱雄英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雪景。
雪已经停了,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照在皇宫的琉璃瓦上,闪闪发光。
西洋集团的成立,只是海外通商的第一步。
接下来,还有船队组建、据点建设、通商谈判等诸多事情要做,但有这么多资本和势力支持,大明的西洋之路,定会越走越宽。
而在京城的各个会馆里,买到股份的商户们正聚在一起,讨论着未来的计划。
晋商们计划运茶、运布,徽商们打算运瓷器、运药材,苏商们则想着运丝绸、运盐。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期待,仿佛已经看到了西洋港口上,大明货物被一抢而空的场景。
“听说殿下还会组织船队护航,咱们的货物肯定安全!”
“是啊,有皇家船队护航,咱们只管赚钱就行!”
“等明年分红了,我还要再买几股!”
议论声此起彼伏,汇聚成一股热流,涌向遥远的西洋。
……
皇宫。
朱雄英端坐在龙椅上,玄色龙袍的衣摆垂在金砖地面,绣着的十二章纹在晨光里若隐若现。
他指尖捏着一卷西洋据点的奏报,目光先扫过左侧列班的文臣。
户部尚书杨思义正垂着首,指节无意识地摩挲着朝笏;
再看向右侧的武将,英国公张辅手按腰侧佩剑,眉头微蹙,似在思索昨日西洋集团股份交割的后续事宜。
朱雄英的声音打破了殿中的沉静,开口道:“诸位卿家,西洋集团第一批股份售卖已毕,四千八百万两白银入了户部国库,
泉州港的福船也已开工建造,如今通商的根基已立,可万里之外的据点,却还缺人打理。”
他将奏报放在御案上,指尖点了点纸面:“吕宋的商栈、南洋的矿区、西洋沿海的港口,那些地方虽已归为大明藩属。
可当地官员不懂我大明律例,百姓不知农耕桑麻,若无人引导,迟早会生乱子。
本皇孙之意,从朝中选派官员,前往西洋诸地,管理当地政务、整顿吏治,至少任职一年,期满后可申请返京;
若愿留任,朝廷另有嘉奖。”
话音刚落,殿中便起了一阵极轻的骚动。
文臣列里,礼部侍郎周大人悄悄侧过头,与身旁的吏部尚书交换了个眼神。
武将那边,几位侯爷互相递了递眼色,皆是面露难色。
朱雄英看在眼里,心里门清。
这些老臣久居京城,早已习惯了安稳日子,西洋万里之遥,不仅路途艰险,还要面对蛮夷杂处的局面,更要离开家眷一年之久,他们自然要权衡利弊。
“杨尚书!”
朱雄英先点了户部尚书的名,平静道:“你是管财政的,西洋据点的粮草、俸禄都要经你手调配,你觉得派官之事,可行否?”
杨大人连忙出列,躬身道:“殿下高瞻远瞩,派官管理西洋,实乃稳固藩属、长远通商之良策。
只是……西洋气候湿热,多瘴气,臣听闻此前派去的探子,十有三四都染了疟疾。
再者,官员离京一年,家中老幼无人照料,恐难安心任职啊。”
这话算是说到了群臣心坎里。
紧接着,兵部尚书也出列附和:“杨大人所言极是。
西洋诸国虽称藩属,可当地部落时有冲突,官员前往,需派军队护送,军费开销又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况且,朝中官员多是科举出身,熟稔的是大明内地政务,到了西洋,怕是难以应对蛮夷事务。”
朱雄英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他知道这些理由并非无稽之谈,可西洋开发刚起步,正是缺人的时候,若连派官都推三阻四,后续的商队护航、据点建设更无从谈起。
他目光扫过殿中,见众人要么垂首不语,要么互相推诿,连昨日还积极支持西洋集团的几位勋贵。
此刻也缄口不言,龙椅扶手被他指节叩得轻响,语气里多了几分冷意:“诸位只看到路途艰险、家眷牵挂,却忘了西洋之地的前景?
那些据点里,有取之不尽的黄金宝石,有绵延千里的沃土,更有大明日后通商的万里海疆!
本皇孙以为,身为大明臣子,当有开拓之志,而非只守着京城的一亩三分地!”
殿中瞬间鸦雀无声。
檀香似乎也凝滞了,连官员们的呼吸都变得轻细。
朱雄英的目光愈发锐利,正欲开口再斥,忽听得左侧文臣列里,传来一声清亮的“臣愿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