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的风裹着潮气往领口钻,李宝攥着铲子的手被冻得发木。
钱一多举着强光手电,光斑在老槐树下的土包上晃得人眼晕——那是苏静哭着说的埋胎地点。
"挖吧。"李宝的声音闷在口罩里。
他蹲下身,铲子尖刚触到土,钱一多的手电突然抖了一下:"宝哥,你看这土......"
被铲子挑开的表层土泛着不自然的黑,混着碎草叶,却没有新翻土的湿腥气。
李宝心尖一沉——苏静说三天前埋的,可这土块硬得像结了层壳,分明是至少半月前动过的。
两人轮流挖了半尺深,铲子"当"地磕到块青石板。
钱一多跪下去扒开浮土,石板上什么都没有。
李宝的后颈冒起冷汗:"换地方?"
"不用了。"钱一多的声音发哑,手电光扫过四周,"这方圆五米的土都松过,要是真埋了东西,早被刨走了。"
山风卷着猫叫灌进耳朵,李宝摸出罗盘。
指针本该剧烈转动的位置,此刻却像被磁铁吸住般指向山下——指向苏静家的方向。
客厅的白炽灯刺得人眼睛生疼。
张远山捏着根香,看那缕烟歪歪扭扭飘向冰箱,脸色沉得能滴出水:"苏静,你撒谎了。"
苏静的身影在香雾里忽明忽暗,原本泛着温黄的皮肤透出青灰:"我没有......益明,你说过会帮我埋的......"她转向缩在沙发角的刘益明,指尖虚虚碰了碰他发颤的手背,"你答应过的......"
刘益明突然跳起来,撞翻了茶几上的醒酒汤碗。
褐色的汤液渗进地板缝,他扯着领口直喘:"我、我这就给你拿水!"转身时撞得冰箱门"哐当"响。
李宝的目光跟着他的动作扫过冰箱。
那是台老式双开门,金属外壳上还贴着苏静手写的便利贴:"益明的啤酒在第三层""宝宝的小衣服别碰"。
他喉头动了动:"张师傅,冰箱......"
"查。"张远山的符纸"刷"地拍在冰箱把手上。
冷冻室的寒气裹着腐腥涌出来时,李宝差点没站稳。
最下层抽屉里,红布包像块结霜的石头,边角渗出暗褐色的液体。
钱一多的手电光扫过去,红布里露出半截青紫色的小胳膊——指甲盖大的指头上,还沾着没擦净的血渍。
苏静的尖叫刺穿了天花板。
她的身影猛地扑向冰箱,却在触到红布的瞬间被符纸弹开,撞在墙上时发出玻璃碎裂般的脆响。
张远山反手甩出三张镇魂符,符纸贴在她心口、额头、后颈,她的轮廓开始变得透明,露出身后——
沙发底下,蜷着具女人的尸体。
长发黏着血痂覆在脸上,脖子上勒痕深凹,像条青黑色的蜈蚣。
左手还攥着半块手机,屏幕裂成蛛网,亮着的界面停在通话记录:"方圆 23:17"。
"那是我......"苏静的声音像被抽干了所有温度,"我那天做好饭等益明,他说要加班......可我听见卧室有动静,推开门就看见......"她透明的手指指向刘益明,后者正瘫在地上,盯着冰箱里的红布发抖,"他举着绳子冲过来,说孩子是累赘......我挣扎的时候撞翻了冰箱,孩子的包掉进去,我想捡......"
"所以你死后执念附在冰箱上,以为自己还活着?"张远山的桃木剑抵住她逐渐消散的胸口,"可你忘了,活人不会感觉不到冰箱的寒气,不会碰翻的汤碗没温度。"
苏静的眼泪变成了黑雾,她盯着地上的尸体,突然发出刺耳的笑:"可方圆打电话来的时候,我还能接!
她问我益明在不在,我说在加班......那时候我明明还能说话!"
张远山的瞳孔骤缩:"方圆,许健,你们什么时候打的电话?"
许健抖着掏出手机翻通话记录,声音发飘:"就、就刚才,半小时前......"
李宝的手机突然震动。
他摸出来,屏幕上显示着苏静的号码——备注是"静姐"。
未接来电时间:23:17。
后山的猫叫又响了,这次混着冰箱压缩机启动的嗡鸣。
李宝盯着手机上的时间,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苏静尸体手里的手机停在23:17,而他们此刻的时间,是23:30。
那通电话,究竟是谁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