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方圆的手刚触到铁锹柄时,后颈突然掠过一阵阴寒。
他下意识要回头,可许健的动作比他更快——那是张远山他们离开前放在墙角的木质方凳,此刻正被许健举过头顶,凳角尖锐的木刺在黑暗中泛着冷光。
"你疯了?"方圆的瞳孔骤缩。
他想躲,可许健的动作快得反常,仿佛不是活人该有的速度。
方凳结结实实地砸在他右耳上方,剧痛像炸开的火星,眼前瞬间泛起金星。
他手中的铁锹不受控制地向后挥去,铁刃边缘重重磕在许健后腰上。
许健闷哼一声,踉跄着撞翻了茶几。
苏静的尖叫终于破闸而出,她缩在沙发角落,膝盖抵着下巴,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而本该躺在地上的"刘益明"却缓缓直起身子,青灰色的皮肤在月光下泛着磷火般的光,嘴角咧到耳根:"好热闹......"
方圆捂着流血的太阳穴滑坐在地。
他能尝到嘴里的铁锈味,视线模糊中看见许健蜷在茶几碎片里,后腰处的衣料渗出暗红,可许健的眼睛却亮得可怕——那不是疼痛的反光,倒像是某种东西借他的壳在看。
"许健?"苏静颤抖着伸出手,又在半空中僵住。
刘益明的影子突然笼罩过来,他的手指扣住苏静的手腕,指甲深深陷进她的皮肤:"静儿,他们都要害我......"
"砰!"
门被撞开的声响惊得众人一颤。
张远山举着燃着的桃木剑冲进来,李宝紧随其后,赵婉儿手里攥着闪光灯,白光"咔嚓"亮起,照得满屋都是阴影。
"怎么回事?"李宝的目光扫过满地狼藉,最后停在苏静身上。
她的白色睡裙下摆沾着符纸灰,却没有半星泥巴——他们方才在坟圈子里找刘益明尸体时,野草上的露水混着泥,连张远山的道袍都溅了斑斑点点,苏静怎么会这么干净?
"方......方圆用铁锹打我!"许健突然挣扎着坐起来,后腰的血把衬衫粘在皮肤上,"他说刘益明是鬼,要彻底解决......可刘益明明明活着!"
"放屁!"方圆抹了把脸上的血,"你刚才突然拿凳子砸我!
刘益明的脉搏都没了,后颈有勒痕,佛珠烫成那样,不是鬼是什么?"
张远山蹲下身,用剑尖挑起刘益明的手腕。
指尖刚触到皮肤,他的眉毛就拧成了结:"体温低于常温,脉象......"他顿了顿,"像死了三天的人。"
"那他就是鬼!"方圆喘着粗气,"我用佛珠拍他,他皮肤都焦了,鬼才怕这个!"
施丽娅一直没说话。
她蹲在刘益明脚边,盯着他后颈那道青紫色勒痕看了片刻,突然抬头:"如果他是鬼,被佛珠击中时应该魂飞魄散,而不是还能爬起来。"她指向刘益明还在渗血的嘴角,"刚才他被拍倒时,流的是黑血,现在又变成红的了——这说明......"
"说明什么?"赵婉儿攥紧了闪光灯。
"说明他可能被鬼附身,而不是鬼本身。"施丽娅的目光转向苏静,"真正的鬼,可能藏在更暗处。"
苏静的肩膀猛地一颤。
她往沙发里缩了缩,避开张远山投来的视线:"你......你别乱猜!
我......我一直都在屋里!"
"一直都在?"李宝向前半步,"我们在坟圈子找尸体时,你说刘益明是十点死的,可张道长发现尸体时,尸斑还没完全形成——死亡时间最多两小时。"他的声音沉下来,"也就是说,十点到十一点半之间,你可能根本没见过尸体。"
苏静的脸刷地白了。
她下意识去摸睡裙下摆,那里确实没有泥巴——方才她开门时,楼道里的声控灯亮过一瞬,李宝看得清楚。
"静儿,他们在骗你。"刘益明突然抓住苏静的手,指甲几乎要穿透她的手背,"只有我是真的......"
"够了!"张远山将桃木剑重重插在两人中间,符纸燃烧的焦味瞬间弥漫,"都别吵了。
今晚谁都不许睡,守着这盏长明灯。"他指了指茶几上那盏刚点着的白蜡烛,"要是蜡烛灭了......"
没人接话。
楼道里又传来猫叫,这次更近了,尾音像被拉长的呜咽。
李宝的目光始终没离开苏静的睡裙——没有泥巴,没有草屑,甚至连露水都没沾。
而他们从坟圈子回来时,每个人的鞋帮都糊着黑泥,包括许健运动鞋缝里那根灰白的头发。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罗盘,指针正在微微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