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想办法?我想什么办法?!”
我嚓,许贼!贾老贼!
陆议摔了书信,然后想了想又捡起来,仔细的研读一遍,的确没有什么暗示,又摔了下去。
但是哨骑拿出了另一封书信。
“啧,你下次一起拿出来行不行!”
“这是许君侯的亲笔信,”哨骑郑重的说道,因为许泽写了很久,是他亲眼所见。
许泽的书法其实在军中一直传得很出神,有人说飘逸,有人说厚重,有人奉为经典,有人嗤之以鼻。
但是他们这些军阶低的人很少有机会见识,只在一些碑文上能够一观风采。
陆议接过书信,第一眼看到时就惊呆了,居然有进步……他肯练字了吗?
师父一向是学就会、练就精,通常一件事他会不会,主要取决于乐不乐意。
看了一会儿,陆议稍微明白了许泽的意思,征兵之事苦累繁杂,看似简单实则复杂,而且必须要他自己解决,否则日后军中不会有人服他。
是以,许泽同意陆议可以调遣部分兵马,以上缭蒋钦驻军部、豫章守军、浔阳周泰军为主,刘晔也会予以相助。
至于情势如何,需要他自己去判断。
毕竟,只是被上缭彭氏为难,就要哭喊着师父回来,何时才能长大呢。
陆议叹了口气,又看到一行小字:附,舒城东小行山上,有一个小黑屋,那里关着个大才,可以去问问。
再附,切记,态度一定不能友好。
陆议:“?”
嗯?!
关着个大才?还特意嘱咐态度不能友好,以往访贤都是要礼贤下士、投其所好才能请其出山。
这个倒好,嘱咐不能给好脸色。
“先去这个小行山看看,”陆议主要是好奇,他以前知道有这么个人,但是还以为早就死了,没想到还在。
……
小行山,依山傍水、小溪潺潺,就是没什么人烟,小山岗上有个草庐,院子里有看守,屋舍内烧着暖火。
几名守备见到陆议走来,也都认识,连忙躬身来迎,目光奇怪的道:“陆史令怎会到此来?”
“这里面关着什么人?”
“还不是司马家那年轻人,贾军师吩咐看好他,绝对不能让他跑了,而且要每隔一段时日,写出奏疏来梳理治国之道,那间屋子里堆满了策论,君侯还未看过。”
陆议挠了挠头,更加奇怪了。
这是重用?那为何还过得这般的惨,隐居于此也就算了,连屋舍都不准出。
他想到这忽然恍然,哦,不是不准出,是不能,那厮双腿都是断的。
“我进去看看。”
“好,陆史令请,”两名守卫也不阻拦,让开了身位。
陆议瞥见这两人的左右手虎口都有老茧,身姿修长矫健,目光沉稳精悍,左腰挎两把刀,屋舍内还有弓箭、甲胄配备。
一时好奇,开口问道:“我瞧着二位很眼熟,但想不起来了,你们是哪个营中人?”
“末将王勖,被委任在此。”
“在下徐玏,亦是君侯委任。”
嗯?!王勖、徐玏!
当年随着师父立功的十个门下督啊,那是战功赫赫杀出来的威名,陆议好久没见到这俩人了,还以为调任了呢。
我记得他们历经大复山之战、梁国之战、寿春之战,都有百人斩的威名,武艺高强、作战勇猛,能以一当百。
之后年纪就大了,应该是调去高职享受了才对,怎被发配到这种地方来。
“二位将军,晚辈失礼了,”陆议挠了挠头,也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王勖、徐玏对视一眼,笑道:“看一年,一件宅邸,两匹宝马,一百奴仆、一百婢女,五百金,还许诺日后若设总兵府,我等负责操训兵士的参军之职。”
“这不就是在享受吗?”
陆议忙拱手:“失敬失敬。”
早知道不问了,这可真是肥差,流油了快。
怪不得肯心甘情愿在这看,师父出手是阔绰,给人画的饼不仅香,而且基本都能吃上。
进了屋舍,陆议看到个披头散发,跣足而爬的人,仿若疯子一般往远处案牍上去。
陆议快走了几步,帮他把那桌上的竹卷拿了过来,司马懿一把抢过,仔细翻看,最后拆下了中间的线摔得散落一地。
“此策不好,定遭反扑。”
“先生?”
陆议看他不理,忍不住招呼,可是司马懿根本像没听见似的,只管去地上翻找有错的那一根,准备掰断。
见状,陆议想起了师父书信上的嘱托,上去给了他一脚:“陆某跟你说话呢!”
扑通,司马懿滚至了另一侧,起身撩开散发,眉头紧皱的道:“又有何策,只管说来,说!”
陆议一愣,大怒上前又给了个嘴巴子:“还敢大声驳斥?”
“不敢!学生不敢!还请先生说要何策,学生一定殚精竭虑!”司马懿抬起手闪躲,可是下身根本挪移不动。
他这两年来,早已习惯了这种日子,若是寻常口气和他说话,不被搭理,可若是拳打脚踢,反倒有所回应。
好多人都说没必要盯着了,任他自生自灭便是,看着何其可怜,于心不忍。
但是每次贾诩都笑而不语,说他们根本就不懂。
能忍非常之苦者,为非常之人也。
看了这么久的司马懿,贾诩竟在他身上能看出平定天下的气度和狠辣。
这种人要么支持,要么死死掌控继而不给任何活路,决计不可心软。
若是换孙策、周瑜来看管司马懿,恐怕早就动恻隐之心放他走了,可惜司马懿遇到了个贾文和……
陆议将来意说明,司马懿已陷入了呆滞之中,好像根本没听见似的。
“唉,”陆议摇了摇头,感觉这人也已经疯了,没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不过刚走了几步,司马懿忽然笑道:“以分化破局,彭氏势大则拉拢势小之宗,承诺按赋授田,减赋三年。”
“如此无视彭氏便可,借许扬州之势,打小小宗帅,如托山填溪,绰绰有余!”
“嘿嘿,绰绰有余……如此彭氏必定拼死一搏,因为他们欺行霸市多年,铸造劣币掌控民生,囤积货物换取地位,实为恶首,一旦根本瓦解,则必遭反噬,既不能活,何不拼命!?”
“逼至此处,深刻布局,再以将计就计,即可鲸吞彭氏,待吞没彭氏之后,大肆征兵,瓦解上缭,取得军资。”
“你想要的威名、神智、才干岂不是皆可彰显。”
“图,给我图!我要看地图!”司马懿吵着道,“我猜测不只是为了待价而沽,肯定还有别的缘由!”
“你还敢命令陆某!”陆议一脚踹了过去。
司马懿受了这一脚,猛地抬头看他,眼神沉如深渊,静得可怕:“将图拿来,将军一边打,在下一边看,何如?”
这一刻,陆议的心颤了一下,他忽然明白为何要将这断腿之人关在这里,还专人看管。
这人真的……疯得可怕。
而看年岁,好像比自己也大不了几岁,只是经历得多,或者深思反思较多,显得苍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