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就多谢杨公了!”
许泽眉开眼笑,起身行了一礼。
杨彪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叹道:“唉,子泓啊,你是德祖的主公,我应该帮你,可是此事事关太大,意为颠覆往日格局,只能略尽绵力了。”
“多我杨彪一票不多,少我一票不少,子泓不必心急,或许数年之后你功绩更盛,便可大展宏图。”
“多谢,”许泽目光诚恳,一副受教的模样。
晚上,杨彪一直送许泽、卫臻出了街道口,又出言勉励了好几句,方才心有余念、欲言又止的回去。
他总觉得这样做,对不起许子泓的恩情,可是世族利益在前,不能背叛了生养长大的士族,也是艰难呐。
路上,卫臻和许泽闲庭信步的走着,一番闲聊问道:“兄长为何独来寻杨公,难道是要靠他的人情,帮忙去和诸多公卿劝说吗?”
“可若是要劝说的话,应当是殿上商讨,据理力争,方才能有可能服众,若是这种暗地里投票之事……只怕是难啊。”
许泽轻笑了两声,并未解释,只是淡淡的道:“公振好好学,明日我再带你去找一个人。”
“好。”
……
第二日,奏疏之事越发广传,连此前来到许都的商贾都略有耳闻,他们本来想趁着大雪未曾封山时又出城的,听见这个消息都停驻了下来,准备在许都打听出第一手情报。
同样,宫中也传出了新的消息,奏疏之事将会让参议的官吏暗中写下意见来统计,而非是殿上商讨。
这让京师诸多官员也都大感轻松,至少不必担心被许泽记小本,家宅安宁得到了些微的保障。
与此同时,每日公务之时,各府各院的长官,也都请同僚相互传问,打听彼此的意见,问下来还真是和大家预料一样,都不愿意。
他们宁愿少赚,也不肯抬高商贾的地位,这成了许都各派的共识。
就如此,许泽带着卫臻四处拜访,忙碌于此事,收效却也甚微,想要改变整个许都朝堂对商贾的偏见,绝不是那么容易。
这件事很快,就传到了曹操的耳中。
“他先后拜访了杨彪、韩融、赵戬,又拜访了何、王、阴、陈几位大儒公卿,所得回应尽皆不善。”
“看来,此事恐怕还不能达成,那就按照子泓所想,在扬州先试行吧。”
曹纯看他这么跑还是收效甚微,也明白这一座大山何等难以搬动。
曹操吃着茶,双眸眯起,思绪发散,得所思量之后忽然轻笑起来:“这小子鬼点子多,如今所传,并非他所想,你什么时候见到过他四处拜访,入地无门的模样?”
“若是办不成此事,他绝对不会去求人施情,只能说憋着坏呢。”
“这憋着什么坏?”曹纯挠了挠耳朵,想不明白。
曹操神秘一笑:“明日你就知道了。”
……
长乐殿。
刘协伸直了脖子往下看去,常侍温瑞看完了各公卿的票,茫然抬头道:“陛下,这,这只有三票否,其余皆是可呀。”
“哦?!”
刘协直接诧异的站了起来,如今的大汉竟然已是这般团结?各世家也一致愿意想朕所想,共壮大汉了吗?
真是难得各派的人士如此融洽,竟只有三票否决。
“那,那这乃是众人之所愿呐,朕岂能再犹豫?”
曹操闻言低头笑了,若非是在殿上,他笑得会更狂放一些,同时偷偷瞄了许泽一眼,摇头无奈。
你鬼点子是多。
整个朝堂上,先是鸦雀无声,面面相觑,紧接着开始议论纷纷。
“怎会同意呢?”
“韩少府,你河东那几个家族十几支商马,都要入商会吗?”
“没有啊,我就是……”韩融也不好说出口来,前几日许泽到了府上,和他说多一票不多,少一票不少,给他点面子。
那韩融肯定给啊,不给以后和司马府一个下场可怎么办。
谁知道大家都是同意啊?合着这帮老阴狐狸专是为了坑我不成!?天天说着一定驳斥否决,其实暗暗支持许子泓。
“赵戬!你太过分了。”
“我,我没做什么啊!我写的是——”
韩融、赵戬面色大变,差点就掐了起来,因为赵戬也不敢说,因为他写的也是“可”,许泽昨夜送了他一点江南的新鲜水产,还是亲自提上府中来的。
亲自!
这老夫如何拒绝!他可没有亲自提礼去看过别人,这份殊荣难道要冷脸拒绝吗?
这么一算下来,三公九卿差不多都得到过许泽拜见,说的话也是简单一句给个薄面,投出挽尊的一票。
可是他不是挽尊啊!这个混账!骗子!欺骗了我们的感情!
散朝之后,老臣们想去找许泽理论此事,谁知许子泓早就不知跑了多久了,还是刘宗伯提醒的他。
杨彪回到家派人出去一问,许泽直接骑绝影跑的,连府邸都没回,带着新妾室去了北山。
卫臻则是拿着诏书,飞快去了此前为吕布办婚礼的四座大宅合建之邸,带匠人征民夫,以大价钱在冬季开工,铺青石路、上精制瓦,从里到外的翻修一遍,数日就挂上了大汉商会的牌子。
他动作很迅猛,下令先将外墙全部新刷,表面上先修建好,内部陈设则日后再说。
事成之后,发令给附近商旅入会,从今往后,大汉的诸多工程都可自商会发出去,又可走驿亭、漕运,用专人沿途护卫。
形成稳固的商贸运输,不必再担忧被劫掠之事,不过这护卫和道路的使用,费用就会高一些,就需要这各家的商人让利了。
以前凭借名望、家世、关系来走的路,以后都行不通了,商会统一管理,恒定价格不准强卖于民,向商贾收取税收,向上缴纳税务,每年发放各地分会俸钱。
把原本交给世家或者各家商旅省下来的那些钱,抽出来输入大汉银库之中。
而后上下分成,井井有条,日后修路啊、扩建啊、走商啊什么的,正正常常的,好管很多。
……
北临山猎场。
“哈哈哈!!!”
宽阔的跑马场,许泽和文武在帐前把酒言欢,吕玲绮身穿轻甲,身手轻捷,和一群背弓箭的女侍卫往山里追猎而去。
吕布举杯相邀,对许泽敬佩不已:“来 子泓,满饮此觥!满朝公卿,竟皆被子泓玩弄于股掌之间!”
许泽连连摆手,如今喝了三分醉,正是最狂的时候,大马金刀坐着,豪气道:“当日温侯遭拒,听闻那说辞,许某便要布此局!”
“今日追我者谁?当世公卿也!”
“日后天下学子应知,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
“好!!”
许泽这一句话,登时引来了满院喝彩。
“好一句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
饶是诸葛亮性子沉静,听见这话也激昂万分,说得真好。
……
与此同时,远在上缭的陆议登临湖边乱石,寒风吹乱了他的发丝。
满面的愁苦颓唐。
“师父,师弟!贾老先生!!!你们快回来吧!”
陆议无力的蹲在石滩上,无声的呐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