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勾唇冷笑:“昭武王,不如你先说,你的后背,有没有月牙一样的胎记?”
许靖央沉默,抿着唇瓣。
被按着的威国公心都凉了一截了。
“说呀!女儿,说啊!你怕什么,你后背根本没有胎记!”
许靖央出生的时候,威国公还是抱过的,有没有,他能不知道吗?
皇帝和所有大臣的眼神,也都看着许靖央。
直到,许靖央开口,声音平静严肃:“臣背后,确实有一块月牙形状的痕迹。”
全场皆惊。
众人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与深深的惋惜。
怎么会呢?
战功赫赫、被誉为大燕脊梁的昭武王,怎么可能是西越宇文氏的血脉?
这让他们过往所有的崇敬与赞誉,此刻都仿佛成了一个荒谬的笑话。
在一片压抑的抽气声中,长公主的冷笑声显得格外嘲弄。
“果然没错!”她抚掌,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得意与胜利之色,“许靖央,你承认就好!这块胎记,便是你身负敌国血脉的铁证!任你巧舌如簧,也改变不了你是宇文畴孽种的事实!”
她转向面色已然阴沉如水的皇帝:“皇上,您都听见了,她自己亲口承认了!这等出身,岂能再容她玷污我大燕太庙,立于功臣碑前?”
站在后妃队列中的赵曦,低垂的眼眸里,飞快闪过一丝难以遏制的狂喜与得意。
许靖央,你也有今天!
任凭你军功盖世、风光无限又如何?
终究还是被我亲手拖入了这万劫不复的泥潭!
你的前程锦绣,你名垂青史的宏愿,今日便到此为止了!
哥哥,你在天有灵看到了吗?你都做不到的事,我做到了!
她欠我们赵家的,今日我便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想上功臣碑?做梦!等着遗臭万年吧,许靖央!
一想到许靖央即将身败名裂,从云端跌落,被万人唾弃,赵曦就觉得一股报复的快感席卷全身。
赵曦在心中无声地大笑,那畅快几乎要冲破喉咙。
此时,许靖央却说:“不过,那不是胎记,而是伤疤。”
“伤疤?”长公主呵笑,“都到现在了,还想狡辩吗?”
许靖央看向她:“臣没有撒谎,臣背后确有一处月牙状疤痕,但那是臣十二岁那年,为救弟弟许鸣铮,被滚烫的火钳所伤留下的。”
“许鸣铮与臣相差七岁,那年冬日,他贪玩用钳子戳动炭盆,却不慎烫伤手指,冯窈窕责怪臣看护不力,拿起钳子打在了臣的后背。”
“这伤疤,便是这么来的。”
众人愕然。
一个母亲,竟然这么狠毒?
这可是她亲女儿啊!
长公主也愣了一下。
“你撒谎。”
“臣没有撒谎,”许靖央看向威国公,“父亲当时闻讯赶来,亲手为许鸣铮上药,此事,父亲应当记得。”
威国公如梦初醒,猛地一拍大腿,声音带着哭腔和狂喜喊道:“对对对!是有这么回事!那年冬天,许鸣铮手指上被烫出了水泡,这件事,全家人都知道!”
这件事威国公倒是记得清清楚楚。
那可是他唯一的儿子,心疼得要命。
长公主脸色铁青,却仍不可置信。
“只打了一下,就能留下月牙似的伤疤?”
“因为当时没有人给臣上药,全家都关心许鸣铮去了,是臣的乳母张妈妈拿了冰雪先冷敷,之后等冯窈窕消气了,才求来的药膏,但当时没能及时敷药,故而留下了暗红色的痕迹。”
许靖央说的时候非常风轻云淡。
这是她的过往,她没有跟任何人主动提起过。
因为冯窈窕伤害她的事,远远不止这些。
众人愕然,甚至是诧异。
冯窈窕何止是一个毒妇啊!简直是伤天害理的贱人!
站在许靖央身侧的萧贺夜,听着她以如此平淡的语气述说幼时的伤痛,眸中瞬间翻涌起难以抑制的心疼与戾气。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一把紧紧握住了许靖央的指尖。
萧贺夜掌心温热,带着薄茧的指腹在她冰凉的手背上轻轻摩挲。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穿透时光,慰藉当年那个在寒冬中独自忍痛的小女孩。
一旁的平王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他的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素来张扬不羁的脸上掠过一丝极复杂的情绪,唇线紧抿,终是沉默地移开了视线。
就在众人尚沉浸在许靖央所说的事情中,她却忽然话锋一转。
“如果,长公主以为胎记便能当做证据,认定臣是宇文畴的亲生女儿的话,”许靖央缓缓抬眸,那眼神带着一种近乎怜悯的嘲讽,“那么臣知道,恰好有一个人,能证明臣的清白。”
她语气平稳,甚至唇角还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
可就是这过分的平静,让原本胜券在握的长公主没来由地心头一紧,一股寒意猝不及防地从脊背窜起。
不知怎么,长公主突然想起许靖央的封号“神策”。
当年皇帝之所以赐这个封号,是因为夸奖许靖央算无遗策!
不可能……许靖央再厉害,也不会为身世之事提前做准备才对!
许靖央面色平静无波,实则心中轻笑冷冽——
敬仰我,还不够。
要畏惧我。
要明白与我为敌的代价。
才能让你们永远记住,何为分寸,何为不可逾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