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请容臣一言。”
皇帝面色肃穆不悦,点点头:“昭武,你不想说什么也没关系,这本就是胡乱的揣测,是不是许家人,都不会影响你为我大燕立下的赫赫战功。”
许靖央抬眸,神色清明。
“皇上,臣的出身如何,已不重要,重要的是……”
不等许靖央说完,长公主便直接打断:“无关紧要?若你真是他国宗室之后,却在我大燕位极人臣,这难道不是埋祸于朝堂?教朝廷如何安心!”
长公主此言一出,如同巨石砸入深潭,激起千层浪!
“他国宗室之后?”
“这……这岂非等同于说昭武王有通敌叛国之嫌?!”
方才还只是窃窃私语的太庙前,顿时一片哗然。
臣子们面面相觑,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若说先前质疑血脉还只是家事丑闻,那么“他国宗室”这四个字,便瞬间将此事拔高到了叛国的高度。
其性质之严重,已非昔日可比!
“皇姑母!”平王率先暴喝出声,额角青筋跳动,“您可知您在说什么?此言与构陷忠良何异!昭武王为我大燕流过多少血,立下多少功,岂容你凭空污蔑!”
陇西郡王也怒目而视:“长公主!若无真凭实据,此话便是诛心之论!寒的不止是昭武王的心,更是天下所有为国效命将士的心啊!”
就连一向持重的几位老臣也皱紧了眉头,纷纷出言——
“长公主,此事关乎国本,关乎功臣清誉,万万不可如此揣测。”
边关军心的稳定,还要全靠许靖央一人呢!
把昭武王说成是别国宗室的骨肉,对大燕朝来说有什么好处?
然而,官僚当中,也有人立刻反驳。
“诸位不必激动,长公主岂是信口开河之人?”
“正是!长公主行事向来稳重,必是掌握了关键线索,才会在此刻发问。”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啊!”
双方争执不下,场面一时混乱。
就在这时,萧贺夜缓缓抬眸,他并未看向争吵的众人,而是将目光投向皇帝。
“父皇,儿臣以为,构陷功臣,动摇国本,其罪……亦当同叛国。”
他这话声音不高,却暗含警告之意。
长公主心神一震,看向萧贺夜,觉得很是失望。
她对自己的这个侄儿,可是好得很啊,没想到,萧贺夜在最关键的时候,竟然站在了许靖央的身边。
“够了!”一直强压怒气的皇帝,终于怒喝出声。
他脸色铁青,目光如炬。
“皇姐!你今日种种言论,荒唐可笑,实在太让朕失望。”
“昭武王是什么人?她是朕亲封的武王,是为大燕江山立下赫赫战功的国之柱石,你竟敢在太庙之前,众目睽睽之下,以如此莫须有的罪名污蔑于她?”
“你眼中可还有朕这个皇帝,可还有大燕的法度与纲常?”
皇帝怒声质问,说到愤慨处,咳嗽不断,病弱的龙体不断地发抖。
大太监连忙上前搀扶住他。
然而,长公主却挺直了脊背。
她非但没有退缩,反而迎上了皇帝的目光。
“皇上!本宫岂会害你,害大燕?本宫已经有了十足的证据,否则,本宫才不会这么说。”
“本来,本宫无意中得知昭武王是许家的养女,分外惋惜,本想为她寻到亲生父母,以示我们大燕朝对功臣的体恤。”
“却没想到,细查之下,竟让本宫发现了一件惊人的事!”
说罢,长公主看向许靖央:“昭武王,是本宫与皇上的仇人——西越旧王宇文畴流落在外的亲生女儿!”
全场忽然鸦雀无声。
方才各持己见的大臣们,此刻都像哑巴了似的,诧异地盯着长公主。
“长公主殿下,指控臣为他国血脉,尤其是与大燕有宿仇的西越王嗣,仅凭一句断言,恐怕难以服众,更不能让臣相信,臣,需要证据。”
她的语气不卑不亢,沉稳如山,一点慌乱也没有。
这冷静的态度反而激怒了长公主,她像是早已料到许靖央会如此说,当即冷笑一声。
“证据?别着急,许靖央!你要证据,本宫现在就给你证据,让皇上和满朝文武都看清楚你的真实身份!”
她猛地挥袖:“来人!将西越旧臣——徐谨,给本宫带上来!”
片刻后,侍卫压着一个面目潦草的人上前。
看见他,许靖央微微皱了下眉头。
皇帝更是脸色骤寒,过往被刻意尘封的屈辱记忆瞬间翻涌而上。
这个徐谨,便是化成灰他也认得!
当年在西越为质时,此人作为西越皇帝宇文乾、王爷宇文畴兄弟的心腹爪牙,没少出些折辱人的阴损主。
至今想起,皇帝仍觉愤懑。
哪怕已过去数十年,皇帝看见他,双拳不由地捏的咯吱作响。
徐谨被按跪在地,他甚至不敢抬头直视天颜,只将额头死死抵着冰冷的地面。
“罪……罪臣徐谨,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
他深知自己的生杀大权,乃至生死荣辱,此刻全然掌握在自己曾经羞辱的人手上。
“皇上,此人虽是旧恶,但如今却是关键证人,”长公主看向徐谨,语带胁迫,“徐谨,将你所知,关于昭武王的真实身世,从实招来!若有半句虚言,本宫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徐谨浑身一颤,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竟转向许靖央的方向,“咚”地磕了一个响头。
他带着哭腔道:“郡主!臣对不住您了!别怪臣背叛旧主,实在是情势所迫,不得不说啊!”
随后,他急忙看向皇帝:“启禀陛下,当年西越旧王宇文畴的王妃在生产时难产而亡,所诞下的小郡主在出生当夜便被人偷龙转凤,不知所踪!”
“此事在西越宫中亦是秘辛,知晓者寥寥,但伺候王妃的乳母曾私下言说,小郡主后腰靠下的位置,生来便带有一块暗红色的月牙状胎记,绝不会错!”
此言一出,众人目光下意识地便投向许靖央。
徐谨咽了口唾沫:“而且罪臣还知道,当年郡主作为神策将军,领兵与我西越交战时,将宇文畴逼至末路。”
“也正是那一次,郡主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故而愿意放走亲生父亲宇文畴,致使宇文畴得以逃生,带着我们剩下西越旧臣投靠了北梁。”
皇帝猛然看向许靖央。
“昭武王,对此,你有什么解释?”
萧贺夜正要说话,皇帝直接抬手,面色严肃地制止。
许靖央:“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