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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 千里寻亲

    王聪说:“真的,我只晓得要找一个人,但就是不晓得是啥子村,也忘记走哪条路。”

    青年人问:“你要找的那个人到底叫啥名字呢?”

    王聪说:“他叫王忠,现在差不多有六十岁了。”

    年青人说:“你找他做什么?”

    王聪说:“他是我老爸,我叫王聪。”

    “啊,你就是我聪哥,你忘记了,我是王川啦,你的亲弟弟。”王川扑上去与王聪紧紧拥抱在一起,泪水脱眶而出。

    王川请聪哥坐上自己的摩托车,回到街上的家里。斗转星移,亲妈去世多年,只见着街养老的父亲。王川在珠海打工5年,娶了个湖南妹子,回家经营饲料生意,生意红红火火,在新街上买了套房和门市,儿子在新街中心校读书。

    王川用摩托车带着哥哥,在蜿蜒的水泥路行驶了十几分钟就到了老家。王川说到了,可王聪不相信:“那有那么快,以前上街不是要两个钟头吗?”王川笑着说:“那条弯弯的小路都长茅草了,大多数家庭都有摩托车,还有几辆小面包,附近好几口井场开发天然气,老乡们在家门口就能挣到钱呢!”

    王聪感叹:记忆中的家乡离自己越来越远了,依稀模糊起来,只有那份乡情留在内心深处,只有那烙饼的香味还在侵扰着鼻子。

    我这次在家里没有见到千里寻亲的王聪,真是遗憾。

    二哥感叹道:要是那小王聪一直跟亲生父母住在老家的话,读大学找工作几乎是天方夜谭,简直是不可能的,这就是人的命运。当时,村上还有人告状,说这王忠卖儿子,挣了一千元现钱。乡上还派干部与公安一道,来调查案情。当时先在他那里开展询问工作。他一开始就给予否定。帮王忠这位老实巴交的特困户说了情。那不是卖儿子,是适当给点抚养费,是人之常情,不必挖孔找蛇打。调查人员还到学校了解了情况,都认为二哥说的是事实。最后,这个案子就了结了,证据不足,不构成违法。王忠一家免于处罚,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对告状的好生气,就是不知道到底是哪位落井下石的家伙。二哥说:人心隔肚皮。哪里知道人家是怎么想的。过去的就让他过去,还想那么多做啥子,多累呀?他对二哥实事求是的态度好感激的。他与二哥后来成为了好朋友。

    王忠确实命苦。老婆是残疾人不说,不仅不会干活,还经常生病,家里挣点钱都被她花光了,还经常性地欠账,把他整得焦头烂额。就连裤子上拴的腰带,还是自己用的稻草绰成的索索,看起来寒酸得很。

    屋漏又遭连夜雨。冬天里,他老婆在家里烤火,没有把草草整干净,一把火把房子烧了个精光。衣食住行,都成了大问题,连生存都难以维持。眼前首先要解决的是居住问题,要找个躲雨的地方。二哥同情王家人,便跟父母商量,看能不能让他们暂时搬过来住在大哥家。因为大哥抛弃了做了多年的手艺与生意,而带着全家人到新疆哈密投亲靠友,房子空着有些浪费。有人住比闲置起要好些,至少物件不发霉。再加上,我们家五十年代经历过大火灾的痛苦的,尤其是二哥是在烈火中被童家大妈冒着生命危险救出来的,他怀着仁慈之心帮助别人,心里更好受些。

    二哥跟大哥写了一封书信,征求他们的意见。还好,大哥收到二哥的来信后,及时回信,欣然同意王忠一家搬进自己的房子居住,等有了自己的新房子再腾出来。只是要求二哥找人帮忙把自己家的重要物品搬到一个房间,腾出空房子方便些,有必须品,比如桌子板凳锅儿罐子可以借用,尽量不要损坏。

    二哥按照大哥的吩咐,进行了处理,请王忠从他拥挤的小弟家搬离出来,来到大院子,与我们成了我们邻居。我们有好吃的,母亲还跟王家端过去,让他们分享一下。

    日子处久了,就看出那王家老婆不仅身体差,脾气也不行,说话不知道高言低语,很容易得罪人。我跟母亲说,这可能跟她久病后心情不好有关系。要原谅她。但那人也有不少优点。比如,我们家的母鸡跑到她家生蛋了,她不会据为己有,而是拿起来送到母亲那里。在那样的生存条件下,她能做到这一点,就难为她了。所谓“保暖思XX,饥寒起盗心”,王家老婆这看似简单的举动,实则是乡下人善良的一面,保持操守的一面。是马伏山下人穷志不穷的具体体现。

    母亲说到王家老婆送鸡蛋的事,我稍稍改变了对那女人不好的看法。我更同情他们,把自己柜子里的衣服选一些出来,送到王家打零用,解决燃眉之急,还给予力所能及的帮助。比如跟马伏村学校建议,发动师生跟他们王家捐款捐物。

    有人说:王家老婆是个灾星。我还不信。王家在大哥房子住了一段时间,正进入正轨,可又出事了。有人说:身体差的女人瞌睡多,我以前不信。一天下午,王忠老婆在家烤火,不知怎么的,在火塘边呼呼地睡着了,睡得那么深沉。熊熊大火烧起来,火烧眉毛了。邻居发现火情后,都自发地跑来救火。有的提桶,有的端盆子找水,有的掰断周边带叶的活枝丫,来救援,这样打火灭火的架势,都没有把她吵醒,原来她被烧伤,被烟熏后,晕过去了。差点当场丢命。幸好二哥发现了她。当场把她背出来火场。大哥一家那一大间厨房被烧毁了,留下了漆黑一片的灰烬,惨不忍睹。这可是我们小时候生活过的地方,被她毁掉了,好令人气愤的。当时大哥与大嫂结婚成家后,该分家了,我们恋恋不舍地离开这多年的老屋子。还有一间正房子被好心的邻居精悍男子们,奋不顾身地冲上房顶,迅猛地拆火巷时毁掉了一间,才压住了火势的漫延,有效保住了古老的姚家大院安全。二哥是这次救火的指挥者,也受了点轻伤,穿着皮鞋的脚板被房上的土钉子扎了一下,出了点血,走路有些疼痛,他找姚医生消毒处理一下,无大碍。

    两正一偏的房屋只剩下一间正房子,二哥为大哥置放家什的那间幸运地被保住了。王家再次遭到火灾,受重伤后的王忠老婆医治无效死亡。王忠家破人亡,孤苦伶仃,遭受沉痛打击。暂时寄居在老弟家,等待政府救助。

    这次火灾,王家不好过,二哥心里也更难受。他面对的急需解决的问题,就是怎么跟大哥交待。他好心办了坏事,有苦难言。他原计划写信告诉远在新疆的大哥,后来跟父母商量,还是要面对面才能说得清楚。可交通不方便,要去边陲,需要耽误好长时间,家里的诸多业务也要被迫停止。但拖久了也不行。纸包不住火。要是那些在新疆打工的老乡透露了火灾的音信,二哥就是长十张嘴巴也跟大哥说不清楚。

    二哥好久没有去过新疆,终于被迫成行了。大哥对二哥的突然来到,一阵惊喜。二哥是个直性子,兄弟间说话不用拐弯抹角,直来直去。大哥有气无法表达。你说,叫王忠来赔偿,他自身难保。你说叫二哥这个中间人负责损失,又伤了兄弟感情。大哥就算吃哑巴亏,也只好将苦水吞进肚子里。大哥的日子也不好过。才生育了一个儿子,刚满月,无力抚养,在新疆五爷子女的介绍后,泪流满满地送到了甘肃武威,住进了一家只有三个女子的家庭。大哥的腿在建筑工地上受了伤致残,只好在亲戚的帮助下,在一家厂子做门卫,得到一点工资,大嫂做工厂的保洁员还顺便捡废品获得一些收入,家庭就勉强能够支撑下来。二哥为大哥的现状发愁,但没有办法,红极一时的家庭就在亲戚熟人的算计下冷不丁走入了低谷,进入了人生最落魄之时。好在大哥的大女儿半成人了,小学毕业后不久去深圳打工,维持自己的生存是没有问题的。夫妻俩只要管好长子读书和次子的生活就可以了。

    二哥这趟边疆之行也没有白来。大哥跟二哥介绍了一笔建筑项目,只要回老家招到民工,就有一笔横财进入腰包。这让二哥喜出望外。二哥当场爽快地表态,只要这个生意做成了,大哥那被王家烧毁的两家房屋,他负责尽快拆建,绝不反悔。大哥跟二哥透露,五爷的儿媳妇大哥是国家公务员,在市政府做副市长,分管城市建设工作,对当地的城建项目有足够的话语权,在大包工头那里领取一点边角工程是没有多大问题的,由此看来,这生意很靠谱的。这话把二哥说得心花路放。不再怀疑大哥的说法,便雷厉风行地买好返程火车票,迫不及待地往老家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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