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渐停,两个背刀的少年,顾不得换下沾血的劲袍,按着宁景的吩咐,沉着脸色守在了村口边上。
附近不远处,那些等在村外要吃绝户的人,瞬间都惊得无以复加,更有甚者,连滚带爬往远处逃去。
“怎会……那大王村杀死了几个宗派弟子。”
“火水宗不会善罢甘休,大王村死定了!”
……
“这事情瞒不住。”村中的祠堂里,宁景束起湿漉的长发,表情无惊无喜。
在他的面前,摆着几具同村少年的尸体。一众的村中叔伯,以及几个族老,都惊得合不拢嘴。
无人能想到,宁景带着十几个少年儿郎,便杀了三个火水宗派来的弟子。
唯有宋仪,在看向宁景的时候,眼中满是藏不住的欢喜。当然,她也有些想不通,原先怯弱的人,怎会变得这般厉害了。
回过头,宋仪看向祠堂外,若是雨水过去,祸事过去,等到了秋日,便能和宁景顺利地结亲。以后的日子,也肯定越来越好。
“各位叔伯,我说了,这事情定然瞒不住。”祠堂上,宁景放缓语气,“等不了多久,火水宗一样会派人来,十个,二十个,上百个……都有可能。”
那场雨夜厮杀,对方不过三人,却让他们费尽了力气。可想而知,普通人要对付宗门,是何等天方夜谭的事情。
但偏偏,他们做到了。
“宁景,要不然……现在去认错吧。”有个族老声音发抖。
宁景沉默了下,“若这次我们不动刀,用不着几个时辰,村中人都会死光。要想保住村子,委曲求全并无作用。”
灵池的事情,足以让火水宗发狂。或许从一开始,并没有人觉得大王村能活下去。那些个等在村外的人,都准备吃绝户了。
“那宁景……现在怎做?消息一传回去,火水宗的人又要来了。”
祠堂里,众人纷纷抬头看着宁景。似在不知觉间,这位曾经的怯弱小书生,已经成为整个村子的主心骨。
“我有了法子。”宁景垂头,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眼睛里露出悲意。
“但我需要各位乡亲帮忙。”
“宁景,这怎说……”
宁景抬头,散去脸上的悲意,声音又恢复冷静。
“这一二日内,都会是雨日。天色昏暗且沉,我有个打算,收集涂脂灯笼,都堆在后山鹰巢的附近。”
祠堂里,许多人没听明白,都露出错愕的表情,不知宁景要做什么。
“我便让外头知晓,大王村后山有宝,有宝光出现。如此一来,那些其他的宗门或者野修,在发现之后,都会立即赶过来。”
“宁景,这样一来,村子会遭祸的。”
宁景淡笑,“三叔伯,村子早已经大祸了。”
另一同村老人想了想,“虽是雨日,没有阳光刺目,但到处都是湿漉,恐怕涂脂灯笼亮不了多久。”
“以三息为算,一熄一亮。”
“宁景,这能成么……”
“能成。”宁景安慰道。实际上,他是没其他的法子了,要想吸引夺宝的人来,只能用这种拙计。
“准备完后,村子会更加乱,诸位需立即躲起来,免得被那些修士迁怒杀死。”终归是不放心,宁景又补了一句。
这样的世道下,蝼蚁为了求存,已经用尽了力气。
……
“宁景。”
刚出了祠堂,乌头便迎面走来,肩膀上的伤,也不过胡乱包扎了一下。
“我与掌门去摸过了,那三人身上,没有任何的功法。”
乌头嘴里的掌门,自然就是苏木。
按着宁景以为,这些个修仙弟子,身上都会有秘籍之类,却想不到一无所获。
没有功法秘籍,乌头这些人只能拼着蛮力厮杀。
“对了,你家掌门呢。”
“刚才还在这呢,这一会便不见了。”
宁景只想了想,脸上露出犹豫,久久,他一声叹息,带着乌头准备去后山。
认真来说,他和苏木不过萍水相逢,先前帮了这么大忙,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宁景,那苏木掌门……是不是走了?我刚才看着他,似乎有些古怪。”
“随他吧。”宁景堆出笑容,“莫得事情,等过了这一次大祸,我想办法让你拜入宗门。”
“我可不去,我母多病,我要留在村子尽孝。”
宁景点了点头,并未多劝。带着乌头,想要去后山查看一番地势。却不料,在昏沉的天色下,他又发现了那身熟悉的人影,背着一个包袱,正闷闷地坐在石桩上。
“兄长这是要走?”宁景压住喜色,禁不住开口来喊。
“怎的不走,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苏木站起来,梗着脖子回道。
“兄长又不是君子,倒像个采花小贼。”
“宁景,我曰你母……”
苏木背着包袱,骂骂咧咧地走近。
“你瞧着我,都已经打点好了,今日便走。”
“掌门,村口可在那边。”
“该死,乌头你别说话!”
宁景笑了笑,“知兄长要走,我并未有丝毫怪罪。若这次我宁景不死,欠兄长的大恩,以后定当厚报。”
“我怎的……就舍不得呢。前两年在郸州,有仙姑要与我结道侣,我看着她不喜,是直接转身就走的。”苏木摊手,语气里满是沮丧。
“掌门好,掌门棒,掌门是天下第一花美郎!”
“乌头……我踏马一闭眼,就想起你拿刀砍人的模样,眼都不带眨的。”苏木又骂一句,揽住乌头的肩膀。
“今日起,你就是我大乾坤派的山门长老。”
“兄长,那我呢。”宁景笑道。
“宁景你个软秧贼,就先做个后厨弟子吧。”苏木大笑起来。
宁景没有生气,也露出笑容。一场生死,或许在以后,他和苏木两个,要在修仙道上互相扶持,一路走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