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波扩散的瞬间，苏砚的手掌还指着那团人形轮廓，可体内刻印像是被冰水浇透，银光骤然黯淡。他膝盖一沉，整个人向前踉跄，若不是萧千绝伸手拽住后领，几乎扑倒在地。
那团黑影抬手触碰能量球的动作尚未结束，一圈又一圈漆黑涟漪已从底部荡开，原本柔和的光辉开始发灰，如同蒙尘的铜镜。空气里浮起一股腐朽的气味，像是旧纸在火边烧了一半。
“退！”洛九璃声音绷紧，左手迅速在胸前划出一道弧线，三道微光自指尖射出，在众人头顶交织成网。
黑影忽然扭曲，下一瞬，已出现在玄月身后，一只由暗雾凝成的手直插她后心。玄月本能侧身，肩伤撕裂，血溅在岩壁上发出“嗤”的轻响。她钩索甩出，却只抽中一片虚无。
苏砚咬牙撑地站起，左臂传来断裂般的剧痛。他顾不上细查，将残存的银芒聚在掌心，猛然拍向地面。一股震荡自掌下炸开，空气中泛起细微波纹，黑影身形微微一顿。
“它怕这个。”苏砚喘了口气，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刚才那一击，让它停了半息。”
洛九璃眼神一动，立刻掐诀，口中低念数声，掌心凝聚出一枚光符。她扬手掷出，光符在空中展开，化作一道锁链直取黑影胸口。黑影抬臂格挡，光链缠上其手臂，竟让那片黑暗出现了短暂的溃散。
“有效！”萧千绝拖着右腿强行转身，断刀横扫，逼退另一侧突袭而来的黑刃。他额角青筋跳动，显然已接近极限。
黑影悬浮在能量球下方，缓缓转头，目光落在洛九璃身上。它没有再进攻，而是双臂张开，体表涌出更多黑雾，迅速在四周形成四道幻影。每一具幻影动作各异，有的缓步逼近，有的突然暴起，真假难辨。
玄月贴墙移动，呼吸放得极轻。她右手悄悄探入袖中，取出一枚暗褐色小瓶，指尖蘸了点粉末洒在脚边石缝。那是她最后一点蚀骨香粉，遇湿即燃，能短暂扰乱感知。
果然，左侧一具幻影踏过石缝时，脚步微滞。玄月抓住机会，钩索疾射而出，缠住其脖颈猛力一扯——幻影应声碎裂，化作黑烟消散。
“真身在右边。”她低声道。
洛九璃立即调转方向，双手合拢，掌心迸发一团炽白光芒。那光轮旋转着飞出，如烈日初升，照得整个空间为之一亮。黑影发出一声尖锐嘶鸣，身体剧烈抖动，半边轮廓直接蒸发。
“光明。”苏砚盯着那消散的部分，脑中闪过什么，“它怕的是纯粹的光明之力。”
话音未落，黑影猛然俯冲，不再攻击个体，而是直扑能量球。洛九璃脸色一变：“它要彻底污染核心！”
她强行催动体内最后一丝灵力，曜日轮再度成型，迎面撞向黑影。两股力量相接，爆发出刺目强光。黑影被掀飞数丈，重重撞在拱门石柱上，落地时已缩小近半。
可能量球的光芒也进一步暗淡，边缘开始出现龟裂般的黑痕。
“不行……压制不住。”洛九璃单膝跪地，嘴角溢出血丝。
苏砚深吸一口气，走向前一步，将逆命刻印对准能量球。他试图以自身为媒介，引动残留的共鸣之力。可刻印刚亮起一丝银芒，便被周围黑雾侵蚀，光芒迅速褪去。
“它在吸收。”萧千绝握紧断刀，“我们每用一次光明技能，它就变得更凝实。”
“不是吸收。”玄月突然开口，“是转化。它把我们的力量，变成了它的屏障。”
寂静片刻。
苏砚低头看着自己仍在滴血的手掌，忽然笑了下：“那就别让它挑时间，我们自己选。”
他猛地抬手，将掌心血直接抹在逆命刻印上。鲜血渗入裂纹，银光竟重新游走起来。他不再压制，反而主动催动刻印，任由那股撕裂般的痛感贯穿全身。
黑影似乎察觉到了威胁，迅速逼近，一记黑刃劈向他面门。苏砚不闪不避，左手硬接，整条手臂瞬间被黑气覆盖，皮肤发青。
就在这一刻，洛九璃看准时机，将手中仅存的玉简碎片捏碎。灵光炸开，化作三道光钉钉入地面，构成三角封印阵。她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阵眼上。
“燃！”
封印阵骤然亮起，强光如潮水般涌出。黑影惨叫一声，被迫后退，身形在光芒中不断扭曲。
“玄月，左边高处！”苏砚吼道。
玄月早已跃起，钩索缠住拱顶石棱，翻身而上。她在最高点抽出腰间匕首，刀刃上涂着最后一层荧光粉。她看准黑影退避轨迹，纵身跃下，匕首直刺其背心。
黑影回手格挡，却被她借力翻转，顺势将匕首插进其肩胛缝隙。荧光粉遇阴气即燃，刹那间腾起幽蓝火焰。
“萧千绝！现在！”
萧千绝拄刀而起，忍着腿伤冲上前，断刀狠狠插入地面裂缝。他调动残余灵力，引动地脉震颤。整座空间晃动，几块松动的石板砸落，迫使黑影无法稳定身形。
苏砚趁机合掌，将所有残存的银光压缩于掌心。他不再追求威力，而是将力量凝聚成一道极细的光束，对准黑影胸口最深处那点微弱跳动的核心。
“这次，换我来碰你。”
光束射出，穿透黑雾，正中目标。
黑影猛地弓身，发出不似人声的哀嚎。它的身体开始崩解，黑雾翻滚如沸水，却无法再凝聚。
众人屏息。
可就在这时，能量球底部忽地裂开一道细缝，一股更浓的黑暗从中渗出，迅速包裹住即将溃散的黑影。它缓缓抬起头，眼窝深处浮现出一双猩红竖瞳。
“你们……只能伤它。”一个低沉的声音在整个空间响起，不再是地底传来，而是直接在脑海中回荡，“但杀不死它。”
苏砚瞳孔一缩。
那声音继续道：“它不是影，是壳。真正的我，还在等你们开门。”
话音落下，黑影不再攻击，缓缓退向能量球阴影深处，最终融入其中，消失不见。
空间恢复死寂。
洛九璃靠坐在石柱旁，手中玉简彻底化为灰烬。她闭着眼，胸口起伏微弱，但仍维持着最后一道光幕悬于头顶，防止偷袭。
萧千绝的断刀插在原地，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他的右腿已经完全失去知觉，血浸透裤管，滴落在地。
玄月从高处跃下，落地时膝盖一软，单手撑地才没摔倒。她迅速收起钩索，目光始终盯着能量球那道新出现的裂缝。
苏砚站在原地，左臂垂落，骨头断裂处突出皮肤，皮肉翻卷。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血与银光混在一起，顺着指尖滴落。
滴。
滴。
血珠砸在石面上，晕开一小片暗红。
他抬起脸，望向那颗被黑痕侵蚀的能量球，声音沙哑：“它在等我们动手。”
玄月抬头看他。
苏砚缓缓抬起完好的右手，指尖对准能量球中央。
“那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