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场的地面还在微微震颤,符文流转的余光映在四人脸上。玄月指尖的新符文刚刚成形,苏砚右手仍握着刀柄,指节因长时间发力而泛白。洛九璃正低头调整刻盘参数,萧千绝靠在石柱边喘息未定。
就在这时,脚下传来一阵不同于阵法启动的震动。不是能量冲击,也不是重力波动,更像是某种沉睡之物被惊动后的回响。石面无声裂开一道细纹,自中心向外延伸,纹路走势古老,不似人为刻画。
众人同时抬头。
一道身影从那裂缝上方浮现,脚未落地,却稳立虚空。他银发垂至腰际,手持一根木杖,杖身缠绕着暗色符链,每节链条都刻有残缺文字。他落步之处,石纹自动重组,形成一圈闭合的图腾环。
苏砚松开刀柄,左手缓缓移向肩头。逆命刻印开始发热,不是战斗时的灼烫,而是一种缓慢的、近乎共鸣的温热。
萧千绝横刀在前,刀锋对准来者咽喉。洛九璃抬手,音律屏障瞬间布下,空气微颤。玄月身形一晃,已退入训练场边缘的阴影夹角,双手隐于袖中,随时可引动幻力。
老者目光扫过三人,最后落在苏砚身上。
“你肩上的东西,”他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传入每人耳中,“不是觉醒。”
苏砚没动。
“是归位。”
洛九璃手指在刻盘上滑动,监测符文浮出半寸,随即猛地熄灭。她低声说:“他没有能量读数。”
“不在体系内。”玄月接了一句。
老者不答,只是将木杖顿地。一声轻响,仿佛敲在人心深处。紧接着,一段影像浮现在空中——一座神殿崩塌,金色锁链断裂,黑雾自地底涌出,蔓延整片大陆。画面尽头,一道模糊身影站在废墟中央,背影与苏砚有几分相似。
影像消失。
“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老者说,“你们刚才练的那些,还远远不够。”
苏砚终于向前一步。“你是谁?”
“一个见证过终结的人。”老者望向他,“也见过开始。你体内的刻印,本不该在这个时代出现。它沉睡了千年,直到你触碰第一块铭铁的那天。”
苏砚瞳孔微缩。
那是他在边陲小镇当学徒时的事。一把断裂的锄头,一块废弃的铁胚,他用锤敲击修复时,掌心突然裂开一道血痕,随后肩头浮现出最初的纹路。
“你怎么知道?”
老者没回答。他抬起手,一枚石牌缓缓升空,悬浮于四人之间。表面刻着扭曲的古文,笔画如蛇行,又似火焰燃烧后的痕迹。
洛九璃盯着那纹路,忽然低声道:“启谶文……天机阁只在预知灾变时才会启用。”
“你来自天机阁?”萧千绝问。
“曾是守门人。”老者摇头,“如今,只剩我一人还记得入口的位置。”
玄月忽然开口:“你说风暴要来……我最近总做同一个梦。一片灰原,天上没有日月,只有七道锁链垂落,其中一道……断了。”
老者看向她,眼神微动。“你也看见了?”
“什么?”苏砚问。
“命运之锚。”老者说,“七道封印,镇压着上古刻印之神的残魂。三道已毁,两道动摇,剩下两道……撑不了多久。”
“夜无殇的目标不是复活他?”洛九璃声音冷了下来。
“他是棋子。”老者淡淡道,“有人在背后推动这一切。幽冥殿只是刀,真正的执刀者,藏在光里。”
苏砚握紧拳头,肩头刻印热度上升。他能感觉到某种牵引,像是体内有一根看不见的线,正被人轻轻拉动。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们这些?”
“因为时间不多了。”老者望着他,“而你是唯一能让刻印之力逆转的人。不是使用它,是改写它。”
“改写命运?”
“你以为逆命二字,只是名字?”老者嘴角微扬,随即敛去,“当所有规则都被打破时,需要一个人站在起点,重新定义什么是刻印。”
他转身,木杖再次顿地。空间泛起涟漪,他的身影开始淡去。
“等等!”苏砚上前一步,“我们该做什么?”
老者停下,背对着他们。
“找到三件东西:失传的铭心锤,封印之地的钥匙,还有……最后一个活着的见证者。”
“在哪?”
“铭心锤在北境冻土,埋于万人冢之下;钥匙藏在旧王朝皇陵,需以血契开启;见证者……”他顿了顿,“他已经在这座城。”
话音落下,身影彻底消散。
那枚石牌缓缓落下,苏砚伸手接住。入手冰凉,但接触皮肤的瞬间,逆命刻印猛然一跳,像是回应某种召唤。
四人静立原地。
萧千绝收刀入鞘,金属摩擦声格外清晰。他靠回石柱,喉结滚动了一下。“如果他说的是真的……我们之前打的那场仗,根本不算什么。”
洛九璃拿起刻盘,重新激活监测程序。数据流闪过后,她眉头皱得更紧。“刚才的空间波动,残留了一种未知频率。和逆命刻印的基频接近,但更高阶。”
“像是一种指令信号。”她补充。
玄月从阴影中走出,走到苏砚面前。“你感觉到了吗?他说‘归位’的时候,你的刻印是不是……认得他?”
苏砚没立刻回答。他低头看着手中的石牌,指腹摩挲着那圈古文。那种共鸣感仍在,微弱但持续。
“我不认识他。”他说,“但他提到铭铁的时候,我脑子里闪过一幅画面——一间屋子,墙上挂满了锤子,地上堆着烧红的铁块。我站在那里,手里拿着这把刀的原型。”
“那是你的过去?”玄月问。
“可能是……更早的。”
洛九璃忽然抬头。“启谶文不会无缘启动。这种石牌一旦现世,就意味着预言已经开始兑现。我们不能再按原来的节奏训练了。”
“那就换节奏。”萧千绝站直身体,“北境、皇陵、城里找人,三条线同时推进。”
“太分散。”玄月摇头,“我们现在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贸然行动只会被逐个牵制。”
“可也不能干等着。”萧千绝盯着苏砚,“你说呢?”
苏砚抬起头,目光扫过三人。他将石牌翻转,背面有一道细小裂痕,形状像是一把断裂的钥匙。
他忽然想起小时候听过的传说——铁匠铺的老主人说过,最好的刻印师,不是靠天赋,而是靠一把能听见铁魂声音的锤子。
他说:“先去北境。”
“为什么?”洛九璃问。
“因为锤子选人。”苏砚握紧石牌,“如果它是我的起点,那就该从那里开始。”
话音未落,石牌突然震动。那道裂痕中渗出一丝极淡的光,转瞬即逝。
苏砚低头看去,发现自己的掌心多了一道浅痕,形状与裂痕完全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