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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7章 火种不熄

    黎明的雾气裹着余烬的焦味漫进军营,灶房外的陶瓮里,隔夜的粟粥结了层白膜。

    两个伙夫蹲在檐下扒饭,筷子尖戳着碗沿压低声音:“昨儿那星轨……斜得跟断了线的风筝似的。”

    “嘘!”年长的那个用胳膊肘撞了撞同伴,眼角瞥见巡营的玄甲身影,喉头立刻哽住——苏婉儿的红缨枪尖挑着晨露,甲叶擦过木栅栏时发出细碎的响。

    两个伙夫慌忙起身,碗里的粥泼在青石板上,溅湿了苏婉儿的皮靴。

    “慌什么?”苏婉儿扯下腰间的帕子擦鞋,余光扫过两人脚边的草垛——那里半露着张黄纸边角,朱笔写的“天怒人怨”四个字刺得她瞳孔微缩。

    她蹲下身,指尖刚碰到黄符,草垛后突然窜出个小校,抱头就跑。

    “站住!”苏婉儿的枪杆在地上一磕,枪尾的红绸“刷”地绷直,正缠住小校的脚踝。

    小校摔了个狗啃泥,怀里“哗啦”掉出半叠黄符,每张都画着崩裂的九星图,最上面那张墨迹未干,还沾着草屑。

    “谁给你的?”苏婉儿单膝压在小校后颈,枪尖抵住他耳后。

    小校抖得像筛糠,嘴唇咬破了才挤出半句:“医官周……”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梆子响,七声长,三声短——是观星台的急报。

    苏婉儿松开手,黄符被风卷起一张,飘到她脚边。

    她弯腰捡起,指腹擦过“主帅僭越天衡”几个字,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同一时刻,观星台的残垣上,柳如烟的指尖正顺着星盘纹路游走。

    青铜盘面上的二十八宿刻度微微发烫,最中央的“空白指令线”周围,有若有若无的震颤——不是星轨本身的波动,倒像有人拿块碎玉在水面敲出假的涟漪。

    “杜九那套鬼把戏。”她低笑一声,袖中滑出半块龟甲。

    这是前朝密探的“听风器”,能捕捉方圆十里内的气劲波动。

    龟甲边缘很快凝起白雾,指向东南方的医帐——那里飘着艾草与朱砂混合的药味,是周砚每日熬“安神汤”的地方。

    柳如烟摸出怀里的名录,墨迹未干的名字被晨露洇开一片:三营参将、五营千总、前军典药……都是这三日喝过周砚药汤的人。

    她用银针在“周砚”二字上扎了个洞,血珠渗出来,在名录上晕成朵小红花。

    宫城偏殿里,楚瑶的额角渗出冷汗。

    七枚玉佩悬在梁下,丝线被无形之力扯得嗡嗡作响,她刚织到一半的梦境像被剪刀铰过,碎成漫天星子。

    “好狠的手。”她咬着唇,从发间拔下金簪,在掌心划了道血痕——这是“血亲共鸣法”,需用至亲之人的血引,强行穿透干扰。

    血珠滴入中间那枚青玉,雾气里渐渐浮现出画面:赵崇山的幼子正缩在炕角,窗外是铺天盖地的敌旗,他哭着喊“父亲不要走”,而赵崇山的影子背对着他,手中的刀泛着冷光。

    楚瑶指尖一颤,玉佩“啪”地裂了道缝。

    “假的。”她轻声说,对着碎玉吹了口气,雾气里的敌旗突然化作纸灰,赵崇山的影子转过来,摸了摸少年的头。

    少年惊醒时,枕头已经哭湿了大半,他翻身下床,摸出笔墨给父亲写信:“儿梦到敌军破城,阿娘说那是心鬼……”

    楚瑶将碎玉收进锦盒,嘴角勾出冷笑:“他们不是怕林风僭越天衡,是怕自己心里那杆秤先歪了。”

    荒岭的石台上,林风把最后半块焦糖糕喂给野雀。

    阳光穿过他的指缝,在石面投下细碎的光斑,照见他掌心的“逆脉图”——那是《乾坤诀》蜕变后留下的星轨纹路,像条银色的小蛇,正顺着他的手臂往心口爬。

    “他们用天象造谣言。”他对着天空喃喃,指尖蘸了血,在空中画了个螺旋状的印诀。

    风突然转了方向,吹得他的旧斗篷猎猎作响,那颗最亮的孤星竟微微偏移,星轨边缘浮出半道暗纹,与“空白指令线”刚好拼成个完整的环。

    “那就让他们看看,谁在替天执衡。”他站起身,石台下的荒草突然全部朝同一个方向倒伏——那是军议堂的方向。

    军议堂的油灯半夜才灭。

    程砚秋摸着新换的帅旗,旗面的“无主”二字在烛火下泛着银光。

    他刚吹熄最后一盏灯,就听见档案阁方向传来“噼啪”的响声——是纸张燃烧的声音。

    周砚的手在发抖。

    他举着烛火凑向“安神汤”配录,火苗舔到纸页的瞬间,香炉里突然腾起青烟,烟灰在空中凝成模糊的人影:他往药罐里撒符灰的动作,往黄符上盖印的动作,甚至刚才潜入档案阁时踩碎的瓦砾,都像被人用镜子照出来似的。

    “你说天象示警。”柳如烟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周砚猛地转身,烛火“啪”地掉在地上,映出她手中的符纸——上面的影影绰绰,正是他这三日所有动作的投影。

    “可你烧的,是人心。”柳如烟踏前一步,腰间的情报玉牌烫得她皱眉——那是林风在荒岭传来的感应。

    而此刻,荒岭的风卷着焦味扑面而来。

    林风望着星轨上那道完整的环,嘴角勾起抹笑:“火,该照进最黑的角落了。”

    军法堂的夜格外冷。

    周砚被缚在“静心桩”上,符印灼得他皮肤发红,却突然笑出了声。

    他的笑声撞在青石板上,惊飞了檐下的寒鸦——

    (下章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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