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宗师打人了?
堂堂一省文宗把我给打了!
被打的鼻血都出来了的门房“嗷”的一嗓子就跟杀猪似的嚎了起来:“老宗师打人啦,老宗师打人啦!”
门口的衙役们这会也才反应过来,赶紧七手八脚去追冲进去的老宗师。
“赵有禄,你出来,出来!”
学政大人这会已经把整个藩台衙门给“炸”了,动静搞的太大,以致无数武装衙役从四面八方向“案发地”涌来,正在办公的各房文书小吏们也纷纷从值房里探出头来,个个脸上都是心惊: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骂藩台大人!
等发现是学政衙门的老宗师后,文书小吏们顿时心头释然:得,学政大人这是被逼的打上门来了!
“老爷,老爷,不能,不能啊!”
撵在后面追的陈管家也是被自家老爷的爆发吓坏了,拼命去拽老爷冷静,可老爷这会已是热血上涌,什么翰林清贵,什么一省宗师体统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一定要找到赵有禄那个捐监的王八蛋,哪怕是把这安徽布政使司衙门掀翻了,也要把这王八蛋找出来!
心情完全可以理解,长这么大,也没人这么欺负过学政大人啊。
整个人就如同一头发了疯的倔驴不断推开试图阻在前面的衙役,踉踉跄跄不顾一切就往二堂方向冲。
“赵有禄,你给我出来!你有种停我的俸禄,没种出来见我吗!”
学政大人一边冲一边骂,骂的声音都嘶哑了。
只是阻在前面的衙役越来越多,只这些衙役也不敢真动手,毕竟眼前这位乃是一省文宗,就算跟自家藩台大人有过节,也不是他们能抓能打的。
可又不能真让学政大人这般在衙门里闹,无奈之下只能组成一道松散的人墙试图用身体阻挡暴怒的学政大人,同时七嘴八舌劝道:“老宗师,息怒,息怒啊!”
“大人,使不得,使不得啊!”
“您老冷静冷静,有话好好说.”
“赵大人他公务繁忙,未必在衙内.”
“.”
衙役们好言好语相劝,说实在的,一省文宗打上门来这种事,他们也是头一次遇见,实在是缺乏这方面的应急处置经验。
“放屁!赵有禄就在里面,他就是在躲着我!你们都给本官让开,让开!”
学政大人气的连粗话都出口了,也根本听不进衙役们的规劝,在他眼里这些衙役无疑都是赵有禄的帮凶,越是拦着越是让他来火。
眼见衙役们怎么也不肯让自己过去,学政大人一气之下再次挥舞老拳,又是推搡,又是呵斥。
一个衙役没来得及闪避,面目便着实挨了老宗师一下,疼的这衙役眼泪和在眶中却生不出半点还手的勇气。
“徐大人,你是本省文宗,有什么事”
离的最近的户房过来一个书吏想劝说,结果被学政大人一把推得转了个圈,手里抱着的公文顿时散落一地。
另一个试图从后面抱住学政大人的衙役,也被学政大人回身一肘子怼在胸口,“哎呦”一声疼的蹲了下去。
神来杀神,佛来杀佛!
学政大人的王八拳四下挥舞,伤了好几个藩台衙门的工作人员,场面十分混乱。
衙役们因为不敢下重手,只能像哄孩子一样试图控制住暴走的老宗师,然而学政大人根本不听劝,拉拉扯扯间竟被他冲过第一道人墙“防线”,来到了二堂前的院子里。
此时已有更多吏员和衙役闻讯赶来,院子里围了百十号人,不乏手持兵器的藩台亲兵。
二堂外更是被工作人员们围得水泄不通,看着平日里威严无比的学政大人此刻如同市井泼妇般撒泼打滚,工作人员有震惊不可思议的,有窃笑觉得大开眼界的,也有心生同情的。
不管怎么说,一省文宗代表的不仅是朝廷脸面,也是读书人的脸面。
藩台衙门里的工作人员除了衙役和士兵,哪个不是读过圣贤书的。
围观工作人员说什么的都有。
“不是,这人就是我们的老宗师?老宗师怎么这般无赖的?”
“嗨,被藩台大人逼急了呗,没银子,啥清流都得变浊流。”
“快看快看,李头儿去报信了,看赵大人怎么收拾这烂摊子。”
“收拾啥?看戏呗,多热闹啊,比戏园子有意思!”
工作人员的议论声虽然刻意压低,但还是零星传入学政大人耳中,更是刺激这位老宗师几乎要爆炸,随手抓起脚下花盆里的一块鹅卵石便朝二堂砸去。
旋即传来“哎哟”一声,藩司衙门办公室主任老宋捂着额头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就在这时,一个带着几分无奈的声音从二堂廊下响起:“徐大人,你好歹也是本省文宗,这般闹法,是不是不太妥当?徐大人就算要见本官,也不必如此激烈啊。”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藩台大人正站在台阶上,眉头紧锁看着如同受伤老狼般的学政大人。
赵安的出现让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衙役吏员们纷纷躬身低头不敢再喧哗,可一个个眼神里却透着股兴奋劲儿。
有好戏看了!
“赵有禄!”
学政大人猛地扭过头死死盯着赵安,眼珠瞪的又大又圆,眼神传递的怒意都不用翻译,赵安也能清晰感受到。
怎么说呢,那眼神仿佛要将赵安生吞活剥。
搞的赵安都有些良心不安,又见围观的工作人员太多,便轻咳一声想让众人散了,未想前方的学政大人突然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赵有禄,老夫与你拼了!”
尔后,竟是猛的朝台阶上的赵安扑了过去。
这一扑,可谓用尽学政大人毕生力气和尊严,架势十足,就是可惜学政大人刚才被衙役们拦着耗了太多气力,看着冲击力十足,实则没有任何杀伤力。
三四个人高马大的武装衙役哪能让老宗师伤到藩台大人,赶紧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将老宗师给架了起来。
“放开老夫,放开老夫!”
学政大人就这么被架在半空,老胳膊老腿在空中胡乱挥动,嘴里犹兀自大骂:“赵有禄,你这个奸贼,盘剥斯文的酷吏!你断我学政衙门的粮,就是要绝全省读书人的根!你其心可诛,老夫与你誓不两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