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石从鞋底滚落,坠入深谷,连回音都没有。
我踩稳最后一级断岩,肺里像塞了把烧红的铁砂,每一次呼吸都扯着肋骨作痛。肩头的伤没好,右臂还吊着,左手却死死按在血文手镯上——它烫得像是刚从熔炉里捞出来,一圈圈地往我骨头里钻热流。
影蝶站在我前头三步远,银发垂在背后,一动不动。她没回头,声音却像冰泉滴进耳膜:“再走十步,就是地脉口。你要是撑不住,现在就可以趴下。”
“趴下?”我咧嘴,嗓子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我可是程序员,通宵写代码都没趴过,现在这点路,还能输给两条腿?”
她终于侧了脸,紫眸扫过来,冷得能冻住火苗:“那你最好别吐血在我脚边。”
我没接话,抬脚往前。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可我知道,不能停。昨夜那一出不是演戏,是赌命。他们要我当傀儡,我就偏要醒着,还要活得比谁都狠。
第十步落地,眼前豁然一开。
一道裂隙横在山腹深处,宽不过丈许,却有乳白色的光从石缝里渗出,像是大地裂开了血管,源质如潮水般汩汩涌动。空气里全是能量的震颤,皮肤刚靠近就起了一层细栗。
“这就是你说的地脉节点?”我问。
“嗯。”她走近裂口边缘,手掌贴上石壁,“源质浓度是外界三十倍以上。练《地脉吸纳术》,三日内若不成,你体内的噬源残种就会彻底苏醒。”
“三日?”我笑了一声,“那咱们可没时间喝茶了。”
我盘膝坐下,背靠岩壁,左手按住地脉石。刹那间,一股洪流直冲掌心,顺着经脉狂飙!
我闷哼一声,牙关咬紧。这哪是吸纳,简直是被灌!源质像野马群撞进体内,横冲直撞,经脉烧得发烫,丹田像要炸开。我本能想运转《噬源诀》压制,可功法一动,那股吞噬欲竟和噬源蛊残种呼应起来,反倒引得黑流在经络里乱窜!
“别用蛮力!”影蝶突然出手,一手扣住我腕脉,另一手按在我后心。
寒意瞬间刺入骨髓,像是有人拿冰针一寸寸扎进经络。但奇怪的是,那股狂暴的源质竟开始缓下来,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梳理着,慢慢归入正轨。
“你这是……”
“闭嘴。”她声音清冷,“现在听我说——你不是在拦洪水,是在织网。网要疏密有度,能承重,也能放流。你想控它,就得先让它进来。”
“织网?”我皱眉,“我最怕抽象题,上学时美术课画个圆都被老师说像土豆。”
“那就用你的脑子。”她指尖微动,寒流继续推进,“你是程序员,逻辑强。把经脉当成数据通道,源质是信息流。你要做的不是堵,是调度。”
我愣了一下。
对啊,老子当年写代码,不就是设计最优路径?什么TCP/IP、负载均衡,不就是让数据跑得快还不卡?
我闭上眼,不再去“感觉”源质,而是开始拆解——主脉是主干道,支脉是支线,交汇点是路由节点。我想象自己在画一张动态拓扑图,哪里拥堵就分流,哪里空载就加压。
血文手镯忽然轻轻一震。
像是系统提示音。
我心头一亮——这玩意儿有空间,能模拟!我把刚才构建的模型丢进意识深处,在手镯空间里跑了个虚拟循环。
第一次,失败。源质在肝经卡住,反冲脾络。
手镯又震了一下,像是报错。
我调整节点参数,重新运行。
第二次,还是崩。肾脉负荷过大,差点溢出。
第三次……第四次……
不知过了多久,我忽然“看”到了。
一张由意念编织的网,悬浮在识海中。每一根丝线都对应一条经络,每一个节点都在精准调控流量。源质不再是野马,而是被分配好的数据包,有序、高效、稳定。
我睁开眼,再次引动地脉源流。
这一次,不一样了。
源质涌入掌心,不再是横冲直撞,而是被那张“网”主动牵引,分流入各条经脉,循环一周后回归丹田,没有一丝紊乱。
影蝶的手微微一顿。
“你……成了?”
“不知道算不算成,”我喘了口气,“但至少,它现在听我的了。”
她收回手,退开半步,目光复杂:“三倍吸纳量,你只用了两天。”
“第三天我也没闲着。”我活动了下手臂,经脉还在胀,但已无撕裂感,“我还顺手把‘网’升级了,加了自适应调节模块。”
她没笑,可眼神松了一瞬。
“你比我见过的任何人都疯。”她说,“也比我想象的更不怕死。”
“怕死的人活不到现在。”我站起身,拍掉膝盖上的灰,“我只是不想被人当棋子摆布。既然他们想让我吸收噬源体,那我不如把它变成燃料,喂给手镯。”
她沉默片刻,忽然道:“你有没有听见什么?”
“听见?”我一怔,“除了你说话,没别的。”
“不,是更早。”她盯着我手腕,“就在你最后一次闭关时,手镯深处……有低语。”
我心头一跳。
确实。昨晚最后一次运行模型时,我好像听见了声音,像是谁在念咒,又像是远古的吟唱。但我以为是精神过度疲劳产生的幻觉。
“我没在意。”我说,“可能只是系统过载的副作用。”
她没再追问,反而从袖中取出一枚冰晶符,指尖一弹,符纸贴上我识海。刹那间,一股寒流扫过脑海,像是杀毒软件全盘扫描。
“我封了你的神识入口。”她说,“下次再听见,立刻停下。那不是幻觉,是噬源体在试图污染你的意识。”
我点头:“明白。下次我直接格式化大脑,省得中毒。”
她看了我一眼,居然没骂我。
晨光从裂隙上方斜照进来,落在她的银发上,泛出一层淡青色的光晕。她转身走向出口:“走吧。两个时辰早就过了,凌云的人随时会搜到这里。”
我跟上去,脚步比来时稳得多。
走出十丈,我忽然停下。
“怎么?”她问。
“我在想,”我摸了摸血文手镯,“这玩意儿这么能吃,要是以后遇到更强的源质,能不能让它多吞点,存着应急?”
她回头,紫眸微闪:“你想把它当成储能器?”
“不然呢?”我耸肩,“反正它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打工。”
她静了两秒,忽然道:“你不是在修炼。”
“嗯?”
“你是在……改造规则。”
我没接话,只是笑了笑。
我们一前一后走上山道,远处城池轮廓渐渐清晰。朝阳升起,洒在肩头,暖得不像假的。
可我知道,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影蝶忽然开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我望着前方,脚步不停。
“他们不是想抓我吗?”
“那我就送上门去——”
“让他们看看,一个‘废物’是怎么把他们的局,一口一口吃干净的。”
话音未落,手腕上的血文手镯猛然一烫,表面血纹蠕动,竟浮现出三个古老文字:
**“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