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白的世界，寂静得如同宇宙的真空。
这里是SEELE位于美利坚基地的最核心区域，一个用以承载“神”的摇篮，也是一座囚禁“神”的坟墓。
空气中弥漫着LCL那标志性的、带着淡淡甜腥味的气息。
透明的强化玻璃壁内，盛满了散发着微光的淡黄色LCL溶液。
一个少年赤裸着身体，安静地悬浮在液体中央。
仿佛是感知到了某种截然不同的视线，培养槽中的少年，那长长的睫毛，忽然轻轻颤动了一下。
紧接着，他睁开了双眼。
那是一双红宝石般剔透的眼眸，纯粹、深邃，仿佛能洞悉世间一切的因果。
他的视线没有丝毫的迷茫，精准地穿透了厚重的玻璃与粘稠的LCL溶液，与张启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那眼神中没有敌意，也没有戒备，只有一种超越了物种隔阂的好奇与探寻。
“你好，亚当……”
张启的唇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这片纯白空间里，打破了永恒般的寂静。
他没有丝毫犹豫，径直走向控制台。
伴随着一连串复杂的指令被确认，巨大的培养槽发出一声低沉的泄压声。
“哗啦——”
坚固的玻璃壁向两侧滑开，满溢的LCL溶液如同决堤的潮水，瞬间涌出，流淌了一地。
银发少年从溶液中缓缓站起，液滴顺着他白皙光滑的肌肤滚落。
他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面上，却没有显露出任何不适。
他打量着眼前的张启，红色的瞳孔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
“你是使徒？”
渚薰开口了，他的声音清澈而空灵，仿佛不属于这个尘世。
“不，我是人类。”
张启平静地回答。
“我可从未见过你这样的人类。”
渚薰微微歪了歪头，似乎对这个答案有些意外。
“决定一个人是不是人类的，并非是他的身体，而是他的自我。”
“是灵魂，是意志，定义了我们的存在。
就如同此刻的你一样……”
张启摇了摇头，回答道。
渚薰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品味这句话的含义。
他没有继续纠结于身份的定义，而是换了一个问题。
“你把我放出来，意味着约定之时已经到了吗？”
这是他与SEELE之间的契约。
当约定的时刻来临，他将作为最后的使徒，前往第三新东京市的地下，与沉睡的亚当融合，为这个被莉莉丝子嗣占据的世界带来新生。
“算是吧。”
张启点了点头，随即话锋一转，语气中带着一丝淡淡的嘲弄，
“不过，SEELE的人并没有打算履行约定。他们从一开始，就在欺骗你，也在欺骗所有的使徒。”
“第三新东京市下方，NERV本部最深处藏着的，并不是你们的起源——亚当。
而是我们的起源——莉莉丝。”
“换句话说，你们一开始就已经输了……”
张启的声音很平淡，却像一柄重锤，狠狠敲击在渚薰的内心之中。
使徒的目的是为了和亚当融合，引发第三次冲击，净化这个星球，消灭属于莉莉丝的后代。
然而亚当的躯体已经在第二次冲击之后被炸成了碎片，使徒的目的这辈子都实现不了。
不管是NERV消灭使徒，还是使徒消灭NERV，最终的结果必然是莉莉丝得到生命果实的力量，而本身就拥有‘智慧果实’的她，将成为主导，进化为媲美神明的生物。
到那时候，再借助朗基努斯之枪，生成覆盖全球的反.力场，就能让全人类舍弃肉体，灵魂回归莉莉丝的子宫，融合成一个统一的整体。
这，才是SEELE真正的人类补完计划。
“……”
一连串的信息冲击，让渚薰那始终淡然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错愕。
他静静地听着，红色的瞳孔中光芒明灭不定。良久，他无奈地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自嘲，一丝了然。
“你们人类……还真是狡猾啊。”
他不得不承认，如果眼前这个人类说的是真的的话。
那他们从最开始，就只是棋盘上被算计的棋子。
“那你告诉我这些，是为了什么？”
渚薰收敛了笑容，眼神重新变得深邃，他直视着张启，想要看透他行为背后的真正动机。
“给SEELE的计划，添点堵。”
张启的回答简单而直接，
“顺便，验证一个想法。”
“这个世界上，可没有绝对意义上的完美生物。不管是莉莉丝还是亚当，归根结底，也只不过是超越了人类现有维度的技术产物。
只要是产物，就必然有其内在的运行逻辑，那就意味着，并非是不能解析的……”
话音未落，张启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光芒在他的掌心汇聚，空间仿佛被折叠、扭曲。
一个湛蓝色的、完美无瑕的正八面体立方，凭空出现在他的掌心之上，静静地旋转着。
它散发着纯粹的能量波动，正是第五使徒“雷天使”的形态！
“对于科学来说，最为重要的就是客观性与再现性。”
张启的声音带着一种布道般的魔力，
“同样的实验，只要满足实验的条件，不管是任何人来做，都能得到一样的结果。
这，就是科学的领域。
依靠可复现的客观现象，探究并总结出其背后的原理，这就是科学家的工作。”
“人类……居然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了吗？”
看到那湛蓝色立方体的瞬间，渚薰那仿佛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了难以掩饰的震惊。
那不仅仅是一个模仿，而是真正的构建了一个使徒！
眼前这个自称“人类”的存在，对使徒的了解，已经深入到了匪夷所思的层面。
“算是吧，虽然还有些没明白的地方。”
张启手掌一翻，雷天使的立方体瞬间消散于无形。他看着渚薰，目光平静而深远。
该铺垫的已经足够，现在，是时候提出交易了。
渚薰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这片空间中所有令人震惊的信息都吸入肺中。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或者说，从眼前这个男人出现的那一刻起，他的人生就被引向了一条全新的、未知的轨道。
他重新审视着张启，问出了最后，也是最关键的问题。
“你想让我怎么做？我……又能得到什么？”
张启笑了，那笑容意味深长，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诱惑。
“我将给予你的，是一件作为生物来说，无法拒绝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