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座巧夺天工的寿桃馒头塔，成了全场最亮眼的拍照道具。
它身后的百寿图刺绣，则成了最贵气古朴的背景墙。
“来来来，都别光看着了，先让四位老寿星跟这大馒头合个影！”
林耀的嗓门最大，叫过了专门请来的摄影师，旁边还有摄像机全程跟拍。
顾爷爷和林爷爷被小辈们簇拥着，乐呵呵地站到了馒头塔前。
“哎，老林，你往我这边靠靠！”顾爷爷拍了拍自己崭新的宝蓝色唐装，又指了指林爷爷的红色同款，“咱俩这身，红配蓝，绝配！”
林爷爷佯装嫌弃地挪开半步，嘴上却咧到了耳根：“你这老家伙，没个正形。”
快门声响起，定格下两位老爷子和老伴儿们神采奕奕的笑脸。
接下来便是小辈们轮番上前祝寿合影。
气氛在四对年轻夫妇上场时被推向了高潮。
他们花样百出，有的比心，有的作揖，还有的直接抱着自家爷爷的胳膊撒娇，把四位老人逗得前仰后合。
最后，是分量最重的全家福环节。
“都站好站好！高的往后站，小的往前凑！”李垚在镜头后头大声指挥着。
四位老寿星稳坐正中，小辈们分列两侧与后排，将老人紧紧环绕。
“都看我啊！准备好了！”
“哎等等！”顾兰香忽然喊道，“小宝，别啃太奶奶的衣领！”
众人低头一看，只见林奶奶怀里的小胖墩林何晖，正抱着她的红色色衣领啃得津津有味，口水都留下了一道湿痕。
林奶奶非但不恼，反而低头亲了亲重孙的脑门。
“啃吧啃吧，我重孙子啃两口，这衣服更值钱了！”
满堂的笑声中，闪光灯亮起，“咔嚓”一声，将这一屋子的欢声笑语，连同四世同堂的圆满，悉数定格。
照片拍完，顾爷爷清了清嗓子，目光在底下的八个年轻人脸上一一扫过，眼中闪着矍铄的光。
“好了，照片也拍了，寿也祝了。”
他顿了顿，慢悠悠地抛出一个重磅炸弹。
“我跟你们林爷爷商量好了，明年谁家能再添个丁，我们俩的私房钱凑一凑，给个大红包！”
话音刚落，满座皆惊。
年轻人们的眼睛里，瞬间燃起了火苗。
喧闹的寿宴厅里，出现了短暂的死寂。
紧接着，嗡的一声，所有人的目光“刷”地一下，全都聚焦到了两对夫妻身上。
林婉和**。
顾盼和李磊。
这四对年轻人里，只有他们两家目前只有一个孩子。
“咳！”林耀清了清嗓子，一脸正气地举起手，“我先声明，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就交给我姐她们了！我这儿女双全，好不容易刑满释放，可不想再回去闭关当和尚……”
话没说完，他“嗷”地一声惨叫起来，整张脸都皱成了包子。
身旁的何慧中正缓缓收回手，笑意温柔地看着他，那眼神仿佛在说：“你再多说一个字试试？”
林耀龇牙咧嘴地揉着胳膊，一个字也不敢再多说。
这一下，气氛又热烈起来。
**在研究所是出了名的沉稳，此刻也有些按捺不住，他悄悄碰了碰林婉的手，压低声音，试探着，带着藏不住的期盼。
“老婆，这事……你说了算。我就是觉得，要是我们再添个贴心的小棉袄，我这人生就真完美了。”
另一边，李磊则直接得多。
他紧紧握住顾盼的手，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盼盼，你看咱们家就一个孩子，太孤单了。咱们再生一个，给他做个伴。”
“你放心，这一胎，不管生儿生女，都跟你姓顾，怎么样？”
“跟你姓顾”四个字一出，连林爷爷和顾爷爷都意外地挑了挑眉。
这可是下了血本了。
林婉和顾盼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震动，和一丝哭笑不得。
她们两家都不缺钱，自然看不上老爷子那点红包。
可丈夫这番话，却实实在在地砸在了她们心坎上。
那不是请求，是明晃晃的渴望。
满屋子的长辈和小辈都笑吟吟地看着她们，那眼神里的催促和期待，几乎要将两人淹没。
正当两人不知如何是好时，一直没说话的顾奶奶笑呵呵地开了口。
“你们两个丫头，看来看去的，交换什么眼神呢？”
她一手拉过林婉，一手拉过顾盼，轻轻拍着她们的手背。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还犹豫什么？”
林婉被顾奶奶拉着手，那份温热的善意几乎要把她的皮肤烫着。
她迎着满屋子期盼的目光，没有看自己的丈夫，而是先看向了顾兰香。
“妈，您现在帮着小耀带两个，已经够辛苦了，还能再长出三头六臂来不成？”
一句话，让顾兰香脸上的笑容僵了僵，随即化为一声苦笑。
林婉这才转头，看向身边一脸渴望的**。
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屋子。
“生孩子不是买白菜，说生就生。”
“十月怀胎的辛苦我不说，生下来就得对他一辈子负责。”
“程骏小时候是谁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
“是我，是咱妈。”
她顿了顿，目光平静地落在丈夫脸上。
“你在研究所里，忙起来连家都顾不上。”
“我问你，孩子半夜发烧哭了，是你从实验室跑回来，还是我顶着？”
“我好不容易把程骏带到能自己吃饭穿衣了，我的事业也才刚有点起色，你现在让我回头，再一头扎进屎尿屁里去？”
**的嘴唇翕动了几下，那句“我可以帮忙”在妻子清醒的眼神下，沉重得怎么也吐不出来。
他那点所谓的帮忙，在日复一日的琐碎面前，轻飘飘的，根本不值一提。
刚才还雄心壮志的程大研究员，此刻所有气焰都泄了，像只被戳破的气球，只能抬手，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
眼看气氛就要僵住，另一边的顾盼忽然笑了起来。
她亲昵地挽住李磊的胳膊，仰头看着他，眼睛里闪着亮晶晶的光。
“磊哥，你这血本下得可真够大的，连姓都送出去了，感动死我了。”
李磊一听有戏，眼底的光芒瞬间大盛，刚想说话，却被顾盼接下来的话堵得严严实实。
“不过，你是不是忘了件事？”
顾盼的语气带上了一丝慧黠。
“咱俩，可都不是独生子女。”
“我姐他们家，好歹有一个是，生二胎是政策允许。”
她环视一圈，慢悠悠地抛出最关键的问题。
“我们再生一个，那可就不是红包能解决的事了。”
“那叫‘超生’。”
“按咱俩的收入，这罚款数额可不小。”
“超生”两个字一出来，屋子里的热度像是被一盆冰水当头浇下，瞬间降到了冰点。
李磊脸上灼热的表情，一点点凝固，碎裂。
他想过钱的问题，想过带孩子的问题，唯独把这最要命的一条给忘了。
林耀缩在角落里，还想作死，压低声音对他老婆说：“你看，我就说这任务艰巨……”
话没说完，腰间的软肉又是一痛。
何慧中笑意盈盈地看着他，嘴角的弧度完美无缺。
林耀立刻闭嘴，揉着腰，一脸的生无可恋。
这时，顾成开口了。
“爷爷，外公，你们俩可得多存点钱。”
“再想抱重孙，你们就得靠我了，他们，都不成！”
“红包不够大，我可不依！”
看着这个才十八岁的半大小子，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