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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破釜沉舟!

    “三军听令!”

    “准备渡河!”

    韩破虏一声怒吼。

    让所有溃散的、哭喊的、收拾行囊准备逃亡的士兵。

    都在这一刻,僵住了身体。

    他们下意识地望向帅台。

    人的名,树的影。

    大乾军神的威望。

    在这一刻得以体现!

    看着韩破虏正高举着佩剑,剑锋直指对岸。

    他的姿态。

    瞬间感染了每一个绝望的士兵。

    是啊,家没了。

    后路断了。

    还能往哪里跑?

    普天之下,皆是楚寇!

    跑,是死!

    不跑,也是死!

    既然横竖都是一死。

    为何不跟着军神,轰轰烈烈地战上一场!

    死,也要死在冲锋的路上!

    “战!”

    一名老兵第一个举起了手中的长矛,用尽全身力气嘶吼。

    “战!!”

    “战!!!”

    一个人的声音,点燃了十个人。

    十个人的声音。

    点燃了一百人,一千人,一万人!

    最终。

    数十万人的怒吼汇聚成一道惊天动地的声浪,冲散了颍水上空的薄雾。

    “杀光楚贼!回家!”

    “渡河!渡河!”

    濒临崩溃的军心。

    在韩破虏这近乎自毁的决绝之下,竟被强行扭转!

    将领们嘶吼着,挥舞着马鞭与战刀。

    将重新燃起战意的士兵们,重新整合成一个个方阵。

    夜幕,在无声中降临。

    冰冷的河水映着天上的残月,泛着粼粼的寒光。

    大乾军营,却是一片火热。

    无数士兵扛着木板、圆木,冲向河岸。

    一座座简易的浮桥搭起。

    更多的士兵,则是抱着木筏、木桶。

    甚至是拆下来的营房门板,准备强渡!

    帅台之上,架起了一面巨大的牛皮战鼓。

    韩破虏脱掉了上身的甲胄,露出伤痕累累的精壮肌肉。

    他亲自拿起两根粗大的鼓槌。

    咚——!

    沉闷的鼓声。

    在寂静的夜色中,骤然响起。

    那鼓声,仿佛直接敲击在每个士兵的心脏之上。

    咚!咚!咚!

    鼓声越来越急,越来越密,如狂风暴雨!

    “渡河!”

    随着一声令下。

    数以万计的乾军士兵,发出一声呐喊。

    他们踏上摇晃的浮桥,划动简陋的木筏,扑向冰冷的河水。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向死而生的决绝。

    对岸的楚军大营,一片寂静。

    只有零星的箭矢从黑暗中射出。

    在乾军的冲锋队列中,溅起一朵朵微不足道的血花。

    一切,都顺利得有些诡异。

    第一批乾军士兵,成功冲上了南岸的滩涂!

    他们脚踏实地的瞬间,发出了劫后余生般的欢呼。

    “冲上来了!我们冲上来了!”

    “楚贼的防线不堪一击!”

    然而,欢呼声未落。

    等待他们的,不是楚军的长枪与刀阵。

    而是一道道横亘在他们面前,深不见底的漆黑壕沟。

    壕沟之后,是密密麻麻,削尖了顶端的鹿角。

    而在鹿角与壕沟之间。

    遍布着一种他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诡异东西。

    那是由无数细密的铁丝,交错编织成的网。

    铁丝上,还布满了锋利的倒刺!

    一名冲在最前面的乾军士兵。

    来不及刹住脚步,一头撞了上去。

    “啊——!”

    凄厉的惨叫声,划破夜空。

    他整个人被那张铁网挂住,锋利的倒刺瞬间刺穿了他的皮肉。

    将他牢牢地钉在上面,动弹不得。

    后面的人不明所以,依旧疯狂前涌。

    结果就是一个接一个的撞上了死亡之网。

    转眼之间。

    那片铁丝网上。

    就挂满了哀嚎挣扎的人体!

    他们成了后面袍泽眼中。

    最清晰,也最绝望的路障!

    就在乾军前锋陷入混乱的瞬间。

    咻咻咻咻——!

    壕沟后方的工事里,突然爆发出密集的破空之声!

    数千名楚军弓弩手,从掩体后站起。

    他们甚至不需要瞄准。

    只需要将手中的箭矢,一波接着一波地,倾泻向那片被壕沟与铁网困住的区域。

    箭如雨下!

    血肉横飞!

    刚刚冲上岸的乾军士兵,瞬间成了活靶子。

    他们被屠杀。

    被毫无悬念地,疯狂收割着生命。

    整片滩涂。

    在短短几个呼吸之间,便被鲜血染成了暗红色。

    北岸帅台上。

    韩破虏的鼓声,戛然而止。

    他双目赤红,死死盯着对岸那副人间炼狱般的景象。

    壕沟……鹿角……还有那该死的铁网!

    这是什么战法?

    闻所未闻!

    他精心策划的决死冲锋,竟然被这些冰冷的工事,如此轻易地瓦解了!

    “将军!楚军的防线太诡异了!兄弟们冲不过去啊!”

    “将军,撤吧!再填进去多少人都是送死!”

    身旁的将领们,声音都在发颤。

    “撤?”

    韩破虏的牙缝里,挤出这一个字。

    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这一战若是败了,军心便再也聚不起来了!

    “传我将令!”

    韩破虏的声音,嘶哑得如同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

    “后队变前队!继续冲锋!”

    “用人命去填!也要给本将撕开一道口子!”

    命令下达。

    后续的部队,在将官的逼迫下。

    踩着袍泽的尸体,继续发起了冲锋。

    战斗,彻底变成了一台血腥的绞肉机。

    乾军士兵的尸体,很快填满了第一道壕沟。

    他们用血肉之躯。

    铺出了一条通往第二道防线的道路。

    可当他们看到那第二道,第三道。

    乃至更后方那层层叠叠,望不到尽头的防线时。

    所有人的眼中,都浮现出浓浓的畏惧与绝望。

    ……

    楚军大营,中军王帐。

    赵锋依旧在慢条斯理地擦拭着那柄乌兹钢弯刀。

    帐外的喊杀声、惨叫声,仿佛与他隔绝在两个世界。

    一名斥候快步入帐,单膝跪地,声音平稳。

    “启禀大王,乾军已付出超过八千人的伤亡,仍未能突破我军第一道防线。”

    “嗯。”

    赵锋头也未抬,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

    他将弯刀举到眼前。

    对着烛火,仔细端详着刀身上那魔性的花纹。

    “韩破虏越是急躁,就输得越快。”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

    ……

    战场之上。

    韩破虏已经冲下了帅台。

    他亲自提刀站在渡口,督促着部队渡河。

    “冲!都给老子冲!”

    “后退者,斩!”

    他的双眼。

    已经彻底被血色与疯狂所占据。

    就在这时。

    一名信使浑身浴血,连滚带爬地从后方冲来。

    他甚至来不及行礼。

    便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尖叫出声。

    “将军……琅琊……琅琊急报!”

    “楚将赖小五,率……率其水师主力,已攻破琅琊港!”

    “琅琊郡……琅琊郡已全境失守!楚军……楚军正在向内陆推进!”

    轰——!

    这道消息。

    如同一记惊雷,狠狠劈在韩破虏的天灵盖上!

    琅琊郡,失守了?

    大乾的水师,竟然连抵抗一下都做不到?

    他整个人如遭雷击。

    身体剧烈地晃动了一下,险些栽倒在地。

    这个消息。

    比对岸那坚不可摧的防线,带来的打击更大!

    而当消息传出后。

    所有乾军士兵心中那最后一丝战意,也荡然无存!

    “什么?琅琊郡没了?”

    “我老家就是琅琊的!我爹娘……”

    “东边也打过来了!我们被彻底包围了!”

    尤其是那些正在渡河,或是等待渡河的士兵。

    在听到家乡沦陷的瞬间,彻底崩溃了!

    他们扔下武器,哭喊着,转身就想往回跑。

    整个进攻阵型,瞬间大乱!

    攻势,为之一滞。

    韩破虏看着眼前这片混乱的景象,看着对岸那依旧在疯狂吞噬生命的防线。

    他终于明白。

    败了。

    彻彻底底地,败了。

    军心已散,士气已崩。

    再打下去,除了徒增伤亡,不会有任何结果。

    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那张素来刚毅如铁的脸上。

    第一次,流露出了无尽的疲惫与不甘。

    他缓缓抬起手。

    嘴唇翕动了数次。

    才终于发出了那个他此生最不想下达的命令。

    “鸣金……”

    “收兵……”

    当——当——当——!

    刺耳的鸣金声,响彻夜空。

    正在冲锋的乾军,如蒙大赦,掉头就跑。

    撤退,比进攻时更加混乱。

    无数士兵在拥挤中被推下浮桥,跌入冰冷的河水,再也没能上来。

    对岸的楚军弓弩手。

    抓住了这最后的机会,又进行了一轮无情的齐射。

    这一夜。

    颍水北岸,哀嚎遍野。

    数万伤兵躺在地上,痛苦地呻吟。

    整个大乾军营,被一股浓重的绝望与死寂所笼罩。

    而河对岸。

    楚军的营地里,却燃起了一堆堆巨大的篝火。

    灯火通明!

    烤肉的香味,混杂着烈酒的醇香,肆无忌惮地飘过河面。

    甚至,还能隐隐听到庆祝的歌声与欢笑声。

    这香味,这歌声。

    像是一记记无形的耳光,狠狠抽在每一个幸存的乾军士兵脸上。

    更像是一把尖刀,一遍遍地切割着他们早已崩溃的神经。

    ......

    深夜。

    帅帐之内,一片死寂。

    韩破虏如同一尊石雕,枯坐在帅位之上,一动不动。

    帐外,亲兵统领惊慌失措地冲了进来。

    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变了调。

    “将军!不好了!”

    他高高举起手中一张泛黄的纸。

    因为跑得太急,身体还在不住地颤抖。

    “营中……营中出现了大量的传单!”

    “上面画着……画着我们每个郡陷落的地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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