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京城的瘫痪,如同巨石投入湖心。
激起的涟漪。
在同一时刻,化作席卷整个王朝的惊涛骇浪。
西域,黄沙漫天。
一支望不到尽头的军队,正行走在古老的丝绸之路上。
最前方是身披大楚制式铠甲,队列整齐的精锐步卒。
他们沉默地行军。
脚步踏在沙地上,发出沉闷而又富有节奏的声响。
在他们身后,是肤色黝黑,眼神中带着几分敬畏与狂热的注辇国降兵。
他们手中的武器五花八门。
但看向前方那面迎风招展的黑龙旗时,动作却出奇地一致。
凌仓骑在一匹神骏的西域大马之上,腰杆挺得笔直。
他用一条黑布蒙住了口鼻。
只露出一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凝视着地平线的尽头。
那里,矗立着一座雄关。
大乾陇西郡的门户——玉门关。
……
东海,琅琊郡外海。
海天一色,蔚蓝无垠。
突然,海平线上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黑点。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黑点越来越多,越来越大!
最终,汇成了一片遮天蔽日的黑色阴影!
那是数以百计的庞大舰队!
船帆如林,桅杆如山!
尤其是位于舰队最中央的那艘巨舰,简直是一座漂浮在海上的钢铁堡垒!
船身两侧,密密麻麻的炮窗如同巨兽的眼睛,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船首那狰狞的黑龙撞角。
劈开万顷波涛,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正是大楚海军的旗舰,“灭夷号”!
赖小五赤着上身,露出古铜色的健硕肌肉,站在船首。
海风吹动他散乱的头发。
他张开双臂,发出一声畅快至极的大笑。
“小的们!告诉岸上那些乾国软脚虾,你家赖爷爷来了!”
琅琊郡的岸防哨塔上。
一名负责瞭望的乾军水师士兵,正打着哈欠。
他揉了揉眼睛,无意间瞥了一眼海面。
下一秒,他手中的号角“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的嘴巴张得老大,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瞪出来。
整个人如同被雷电劈中,僵在原地。
“敌……敌袭……”
他的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蚋。
随即,化作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响彻整个海岸!
“楚军!是楚军的船!!”
整个乾军水师营寨,瞬间炸了锅。
无数士兵冲出营房。
当他们看到海面上那片如同乌云压境般的恐怖舰队时,所有人都傻了。
抵抗?
拿什么抵抗?
他们那些在内河里打转的小舢板。
在那样的钢铁巨兽面前,跟纸糊的有什么区别?
“跑啊!”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
整个水师大营,彻底崩溃。
无数士兵扔下武器,脱掉军服。
如同没头的苍蝇一般,朝着内陆疯狂逃窜。
……
北方,高丽故地。
冰冷的寒风,卷起地上的积雪。
张豹身披厚重的黑色重甲,骑在一匹雄壮的黑马之上。
他身后的五万陷阵营精锐,组成一个巨大的黑色方阵,静静地伫立在鸭绿江北岸。
人如山,马如龙。
鸦雀无声。
只有冰冷的杀气,在空气中凝结。
在陷阵营的两侧和后方,是数万名高丽仆从军。
他们畏惧地看着那支如同钢铁雕塑般的军队,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张豹抬起手,向前猛地一挥。
“渡江!”
没有战鼓,没有号角。
只有冰冷的命令。
轰隆隆!
五万陷阵营,动了!
他们如同一个整体。
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踏上了早已搭建好的浮桥。
那沉重的脚步声。
汇聚成一股势不可挡的洪流,让整个江面都在颤抖。
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
江对岸的大乾边陲郡——辽东!
……
与此同时。
西南,巴郡。
李虎舔了舔嘴唇。
看着地图上那个富饶的名字,眼中放光。
“兄弟们,打下汉中,里面的粮食、婆娘,都是你们的!”
大军开拔,剑指大乾的粮仓——汉中郡!
中原,南阳郡。
郑茂抚摸着自己那柄心爱的陌刀。
对着麾下将士,发出了简短有力的动员。
“大王有令,踏平三川郡,活捉乾国皇帝!”
五路大军!
如同五根烧得通红的巨大铁钉!
在赵锋的意志下,从东、西、南、北、中五个方向。
同时钉向了大乾王朝那看似辽阔,实则腐朽的版图!
这张筹谋了两年的天罗地网。
在这一刻,终于彻底收紧!
大乾京城,彻底瘫痪。
一道道发往各地的勤王旨意,如同泥牛入海。
一份份来自边境各郡,字字泣血的求援军报,却因为失去了中枢。
只能像无头苍蝇一样,朝着唯一一个还有大规模建制军队的地方飞去。
颍川前线,大乾军营。
帅帐之内。
韩破虏静静地站在巨大的沙盘前。
他的面前,摆放着五份刚刚送达的军报。
每一份的封皮上,都染着信使奔袭千里留下的血与尘。
“报——!西境急报!楚将凌仓率大军,已兵临玉门关下!陇西郡求援!”
“报——!东海急报!楚国水师封锁琅琊,先锋已登陆!东海郡求援!”
“报——!北境急报!楚将张豹率陷阵营,已渡过鸭绿江,辽东城危在旦夕!辽东郡求援!”
“报——!西南急报!楚将李虎发兵巴郡,直扑汉中!”
“报——!南阳急报!楚将郑茂大军异动,兵锋直指三川郡!”
一名又一名亲兵统领,冲入帐内,单膝跪地。
用颤抖的声音,汇报着那一个个足以让天塌下来的消息。
帅帐之内,死一般的寂静。
帐外的喧哗声。
却如同沸腾的油锅,越来越响。
“听说了吗?咱们老家河东郡,被楚军占了!”
“什么?我老家是太原的,太原郡也反了!郡守都被人杀了!”
“西边!西边也打过来了!我婆娘孩子还在陇西啊!”
“北边的蛮子不是被将军打跑了吗?怎么楚军又从北边杀过来了?”
“后路全断了!我们被包围了!”
“完了,全完了!咱们回不去了!”
家乡被占,后路被断。
这个消息如同最猛烈的瘟疫,在数十万大军之中,疯狂蔓延。
士兵们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惊慌,是恐惧,是绝望!
军心,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溃。
一些士兵开始悄悄地收拾行囊,眼神躲闪。
终于,一名来自河东郡的年轻士兵,再也承受不住那巨大的恐惧。
他扔下手中的长矛,发出一声哭喊,转身就朝着营外跑去。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他的举动,像是一根被点燃的导火索。
“跑啊!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往南边跑!兴许还能活命!”
越来越多的士兵,扔下武器,加入了逃亡的行列。
军营,瞬间大乱!
帅帐之内。
韩破虏对帐外的骚乱,充耳不闻。
他的目光,死死地钉在沙盘之上。
玉门关、琅琊郡、辽东城、汉中郡、三川郡……
一个个熟悉的地名,此刻却像是一根根冰冷的铁索。
而他,和他麾下这支大乾最后的精锐之师。
就被这些铁索,死死地锁在了这片名为中原的土地上。
他成了一支孤军。
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猛兽。
赵锋甚至不需要进攻。
只需要静静地等待。
等待笼中的猛兽因为饥饿、因为绝望。
自己耗尽所有的力气,最终倒下。
不战自溃!
韩破虏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
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极致的愤怒与不甘!
他韩破虏,是大乾的军神!
他不能败!
更不能这样窝囊地,被活活困死在这里!
时间!
他没有时间了!
再等下去,不用楚军来攻。
他这数十万大军,就会彻底散伙!
韩破虏猛地抬起头。
那双布满血丝的眼中,所有的迷茫与恐惧,在这一刻尽数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燃烧生命的疯狂!
既然退无可退,既然四面围敌!
那便……向死而生!
锵——!
韩破虏猛地拔出腰间的佩剑。
剑锋在烛火下,反射出森冷的寒光。
他转身大步走出帅帐。
看着营中那些如同无头苍蝇般乱窜的士兵。
他提气。
发出一声石破天惊的怒吼!
“全军听令!”
声如雷霆,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喧哗与哭喊。
所有士兵,无论是惊慌的,还是绝望的。
都下意识地停下了动作,看向了帅台之上那个身影。
韩破虏高举长剑,剑指对岸那片连绵的楚军大营。
他的声音,响彻整个颍水之畔!
“三军听令!”
“准备渡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