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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告诉我，你是为什么要来参军的么？”
在又一天的，如往常一样的巡逻任务中，如往常一样自动巡航的提耶利亚终于忍不住觉得他应该跟某位“联邦军人”谈谈人生。
——鉴于这位军人先生今天的摸鱼行为已经上升到了全神贯注的抱着小本子戳戳点点写写画画，连自己给他的任务状况例行报告都没有听到的地步……（即使他自己都知道那是一堆形式废话。）
不过很遗憾，整个人都还沉浸在自己思路中的尼尔似乎完全没听出提耶利亚语气中的不满。迟钝了几秒意识到在跟自己说话后，他只是合上了笔记本抵在下巴上，神色为难地认真思考起来。
提耶利亚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瞪着他。
尼尔神情略窘迫道：“那算一个，意外吧？”
“？”
……
…………
是的，意外。
即使努力斟酌了半天，尼尔也不实在想不出其他更恰当的名词来形容这件事情了。
对于他来说，“参军”这个选项完全不在他自己早就规划好的人生目标里。
星辰的大海？
不，他尼尔的征途只有科学的大海。
递交申请表什么的，他根本只是陪莱尔罢了。或者更准确点说，是陪莱尔凑热闹罢了。
然后一切都是意外！
大学毕业后的暑假里因为没有什么事情做同意，于是跟莱尔一起出门逛逛这很正常。在广场中央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降落在那里的，头顶上投影着“征兵办”三个字的小型战舰什么的却算是个小意外。
莱尔盯着战舰两旁护卫左右的最新式MS两眼放光，说什么也要挤过去看看这也很正常。毕竟男孩子的骨子里大概多少都藏着些英雄情结，这么近距离的看到高大威武的战斗机械，连自己都有点热血沸腾的感觉。可是最后稀里糊涂的填了申请表交上去凑热闹这可就……
尼尔可不记得当初自己是怎么想的答应了陪莱尔那家伙胡闹的。
是因为只有申请者可以靠近战舰，还是被个人能力测试的项目清单激起了挑战欲？
也许都有吧……反正当时的自己在莱尔的撺掇下跟他一块上了贼船。
体检轻松通过，个人能力测试也玩地地很畅快，本来按计划在最后某几项放放水把自己刷下去就时候万事大吉。
如果那天没有一位将军心血来潮来视察一番，还偏偏说巧不巧的在进行射击测试的时候瞄到了他俩的话……
大概所谓乐极生悲飞来横祸也就如是而已。
被特别关照导致目标数量突然增多还变成了无规律移动靶，自己还感叹筛选之严格……
当他们俩终于揉着手腕从训练舱出来后，发现外面居然围了一群人，正中那位抬手在走在前面的莱尔肩上重重一拍，留下两行评语。
青年才俊。
国之栋梁。
瞅了一眼这人军装上的肩章，俩人默默对视……
坏了，玩脱了。
这评价实在太高了。
虽然将军的原句是“假以时日必成国之栋梁”这样的激励性质的话，而且估计回头也没把这个视察途中的小插曲放在心上，但是他俩却还是成了招兵办重点关注对象，最后不出所料的一起被打包拎走了。
总之这真是个意外事故。
……
………………
听完了这段辛酸秘史的提耶利亚心里只剩下一串无言的“……”
“莱尔倒是接受的挺快。他那时候正好也没有想好将来做什么，被做了一下思想工作就干脆申请了军队下属的国防科技学院的研究生，开开心心地彻底把自己卖了。我可就惨了，开学的时候顶着个‘在役’身份去导师那报道，被训得个狗血喷头……”
“但你也有很多方式可以中途退出。”
“是呢……”
“为什么？”
既然研究院那边的工作忙的要命，也不缺军职带来的这点特殊优待，你到底是为什么留下来的呢？
尼尔怔住。
提耶利亚直视着他的双眼，看着那双眼中的慵懒神色逐渐淡去。那翠绿中闪烁的安心的感觉让他又一次隐约恍惚了岁月，他面无表情地别开了视线，继续专注于机甲运作状况的监控。
许久，才听到背后自言自语般低语，“大概，为了一种……感觉？放不下，但很难描述……”
提耶利亚转回身，看到尼尔已经姿势标准地端正在座位上，手指无意识的摩挲操纵柄上扳机的位置。
不由脸色一沉，声音中带上些火气，“战争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东西！”
“……我知道。”尼尔很淡地笑了笑，“我知道的，能生活在这样一个时代真的很幸福。谢谢你们。”
谢谢你们，变革出这样一个世界。
人类对他对天人的感激和赞美，他早听过无数次。
可这次提耶利亚却突然有种想哭的感觉。
这真是太失态了，他想。
“战争这种东西从来都不美，就像□□不一定要自己喝下去才知道有多险恶。我一点都不喜欢。即使几百年都不曾降临过战争，我也一样痛恨它。但是……当第一次参加演习，从瞄准镜中看到敌人和战友的时候，那种守护的欲望，那种即使必须拿起枪也想去守护什么的心情，提耶利亚肯定比我更体会的到吧？”
不，不只是这样。那是即使抛弃生命也在所不惜的……提耶利亚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
“新兵连的时候不退出只是不想给家族丢脸，毕竟只有那些最吃不了苦的懦夫才会在训练期要求退出。但是后来居然觉得这样也不错，完全不一样的环境，完全不同的自己，偶尔换一下心情未尝不是好事。”
反正在这边也能看书。
他末了又悠然地转着手里的电子笔记本补充了一句。
不小心陷入惆怅回忆中的提耶利亚才终于想起来自己最初的目的，眉毛一横准备继续对这种肆无忌惮的公然摸鱼行为进行问责。
简直太过分了！居然毫无悔改之意！
“你……”
“嘀——！！”
“？！”
“！！”
突如其来的尖锐警报声，数个窗口弹出来，光屏上数艘通体黝黑的梭型战舰无声地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尼尔瞬间瞳孔缩紧，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
是阿瑞斯星人的战舰……
眼前又一个光屏弹出，琼森中校严肃地面孔出现眼前。
前哨所有人员一级战备；
巡逻中的MS迅速在中间区域集合；
距离最近的第三小队上前交涉……
一条条命令被飞快地下达，这突然出现的不友善的入侵者让整个前哨弥漫着紧张的气息。
“了解！”尼尔一把捞过头盔，关闭了对话光屏。
机甲背后的推进器张开，最大速度向自己的战斗位置赶去。
“我来辅助。”提耶利亚也迅速收起惊愕，进入战斗状态。
“嗯，麻烦你了。”
是挑衅么？还是试探？
分明对方应该还不具备足够压倒的实力来侵略。
提耶利亚努力回忆着尼尔给他讲过的阿瑞斯星人的相关资料，无法判断这完全不合理的入侵是怎么一个情况。前哨的指挥官大概也是这样疑虑不定吧？
因为被发现而撤去了光学迷彩的战舰完全没有减速意图，舰身上的几道伤痕像野兽身上的伤疤一样，狰狞着战争的气息。
第三小队靠近旗舰，喷出大量GN粒子。
尼尔突然发现后面的某艘战舰下方有一个黑影细微的动了动，好像张开了什么东西。
但是所有MS侦查设备似乎都没有探测到这个危险的信号。
“小心！”尼尔只来得及喊出这两个字。
所有注意力都在旗舰身上的几架MS在密集的导弹中仓皇躲闪。
一朵壮烈的火花炸开在宇宙的星空中……
这是远离了战争阴影的几百年来的第一缕烽烟……
3295年12月1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