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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格物挂断电话，转头继续听讲解员的说明。
讲解员是专门请来为国际友人解说的，英文流利，但还是带了浓浓的法兰西口音。
“……恐龙展馆是最新的展厅，展馆共有一百三十二个影像，都是各类的恐龙。每个影像前面都放置三个VR头盔，大家可以戴上头盔感受一下。”
他话还没讲完，早就有人迫不及待地戴上头盔了。只听“哇”一声大叫，一个戴着头盔的黑人小伙子吓得瘫在地上。
“……场景逼真，大家一定要做好充分心理准备。”讲解员不紧不慢地说完最后一句话。
朱格物失笑，这讲解员一定是故意的。
他随手拿起旁边的VR头盔，头盔接触到他的皮肤，立刻泛起蓝光。朱格物戴上头盔，场景顿时一变。
他站在茂密雨林之间，抬头，耀眼的阳光透过宽大叶片散下几缕。右侧突然传出窸窣响动，他忙转向右侧，猝不及防和一对金黄眼瞳对视。
他呆滞在原地，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脑袋甩了甩，慢慢抬起。朱格物惊恐地看到那脑袋越伸越高，挡住了空中射下的阳光。那恐龙慢慢往前走。脖子足有五米长，身体更是庞大，尾巴晃动一下能带动一片的树林震动。他离得如此之近，可以看到恐龙身上虬结粗糙的皮肤。
恐龙每踏一步，头盔就轻微震动一下。直到恐龙走远。然而当恐龙只剩尾巴尖在朱格物面前时，那尾巴尖突然抬起，向朱格物扫过来。
几乎是本能反应，朱格物猛退一步。哪料VR头盔本就用线固定在原处，他退这一步已经超出头盔范围，头盔几乎是粗暴地被他挣脱出来，在他脸上留下一道红痕。
朱格物惊魂未定，看向周围，众生百态，有人尖叫的，有人蹲下的，好不热闹。
他看向旁边，是一个男孩，皮肤雪白，大概是个外国人，估计也在看同样的场景。
突然，男孩猛然一跳。非常怪异却专业的姿势，小腿贴紧大腿，大腿贴紧腹部，两手一前一后护住身体。不出意料地，头盔也被他挣了出来。
朱格物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来，他友善地用英文问：“那条恐龙也用尾巴抽你啦？”
男孩怔怔的，还没回过神来，茫然地看向朱格物。他皮肤雪白，眼珠是浅褐色，头发却是墨黑的。
朱格物又问了一遍。
这回男孩听清了，用中文说：“对啊。”
朱格物一愣，男孩却笑起来，露出小虎牙，平添俏皮。
朱格物笑道：“没想到遇上同胞了。这条龙真的太吓人。”
“是震龙。”男孩说。他看朱格物没懂的样子，又说：“是震龙，恐龙里体型最大的种类之一，体长可达三四十米。”
朱格物佩服道：“你很了解恐龙啊！”
男孩却摇摇头，“上周托福刚考到的，”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又笑得露出虎牙来，“这篇挺新颖的，但是……不难。”
碰上同胞，两人便结伴而行。
VR场馆挺大，但有意思的就几个，而且大多使用同一场景构建。在看到第十五次热带雨林的场景后，朱格物也觉得没什么意思了。
天色渐暗，两人便结伴去往园区餐馆。
餐馆还没走上运营道路，食品选择很少。法棍、甜品、土耳其卷饼和汉堡薯条。朱格物要了一份土耳其卷饼，就看男孩皱了皱眉头，半天选不下来。
朱格物建议道：“不习惯这里的食物吗？土耳其卷饼还不错。或者汉堡薯条？”
男孩叹了口气，选了土耳其卷饼。
两人端着餐盘，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小虎牙问道：“你刚刚说，你是研究VR的？国内的VR研究员？”
朱格物说：“对，国内VR研究。发展得还是不如这里好。法国这些年VR研究可以算得上欧洲顶尖了，仅次于美国。现在的研究还只限于上层，要是这个VR公园开放，可想而知会有多火热，那时候恐怕全世界都要来这里参观了。”
“像是第二个迪士尼？”
“恐怕比迪士尼乐园还要火爆。VR是一项全新的技术，一个里程碑，就如同计算机带来的变革一样。到时候，不管是像刚刚的博物馆，还是游戏，乃至足不出户的旅游或是社交，都会迎来翻天覆地的变革。”朱格物说得有些激动，他端起气泡水喝了一口。
小虎牙听得认真，适时提问：“还有几年能做到这种水平？”
“国内现在已经有VR游戏体验店了。但目前的VR还是只能做到视觉和听觉，以及一部分的触觉，这与传统游戏体验并没有太大区别。什么时候连嗅觉、味觉也能被模拟了，那时候的VR才叫真正的虚拟现实。”
小虎牙听得心驰神往，半天没说话。
朱格物想起什么，从西服内兜取出一张名片，递给小虎牙，“还没自我介绍呢。我叫朱格物，目前任职于六感视界。”
小虎牙端详一番名片，收进双肩包里，和朱格物握手，说：“我叫成安秦，成就安定秦王朝，目前在C大读大一，金融系。”他半点没有少年人的局促，显然谙熟这种场合的社交规则。
“C大，”朱格物重复了一遍，问道：“现在不是刚开学吗，你怎么跑来巴黎了？”
小虎牙，成安秦说：“其实我是想来国外念本科的，不过正好考上C大，也就顺便感受一下国内大学的氛围。”
“挺不错，”朱格物笑了，“什么感受？”
成安秦说：“挺好。C大的老师很负责，同学也挺友善的。不过我还是想来这里念书嘛，也没办法咯。”
朱格物问：“你是来这里参观大学的吗？”
成安秦说：“不全是。我联系上这里的一位教授，先行接触。”
“那教授怎么说？”
“成绩奖状的他称赞了几句，但是最后又说了一句话，‘Profite de la vie.’体验生活。”成安秦说着，也露出几分不解来，“法国人讲话很哲学，我自己翻译了一下，大概他是觉得我应该多体验体验校园生活？”
朱格物顺着他的话讲：“有可能，你可以多参加一些学校活动，像是什么志愿者啊，辩论赛，歌王争霸之类的，C大挺多的。你现在大一，有的是机会。”
成安秦笑了笑，“说得有道理。”
朱格物忽然想到了什么，问：“你什么时候回国？”
“明早的飞机。”
“你能不能帮我带份东西回去？”朱格物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尽力，什么东西，重吗？”
朱格物在成安秦迷惑的眼神中，将人手一份的园区地图放到了他的手上。
“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