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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于泰山论道

    三人对面,便是翻涌的云海。

    江涉瞧见张果老灼灼的视线,不由笑道:“我以为果老能忍到山下才开口。”

    张果老也笑。

    此时,红日从云层中跃出,天上云霞万千,风云涌动。这是一日之初,最安静,最玄妙的时候。

    由夜转昼,由阴转阳。

    山间的雾气被日光照的弥漫生辉。

    落在江涉身上。

    他坐在氤氲的晨雾中,天地安静,仿佛连神鬼都不能窥探。

    山下人头涌动,登着泰山,来求拜封禅的君王将相们,更是不知此时,有人在山巅论法。

    一颗心虚静空明。

    玄之又玄。

    妙趣非常。

    方才共观一场泰山日出,此刻又被张果老一问,不由勾起他心中谈兴。他盘膝趺坐。

    笑道:

    “之前我与果老,论过天地。分阴阳、清浊二气。”

    和尚自不用说,屏息凝神听着高人讲法。

    张果老听到“天地”一词,就忽地端正起来,难得收了散漫的笑,整理了衣襟,正经听江先生接下来说的话。

    他心中隐隐有所预感——

    这同袖里乾坤一样。

    非是什么神通。

    也不是许多修行人耗费一生,所学来的那些奥妙术法。

    而是……

    道。

    张果道:“先生请讲。”

    见他这样郑重,江涉反而一笑,他没有很正式地讲话,而是如同与朋友谈笑一样,随意坐在山巅老松下。

    远眺群山,抚了抚已经困得睡着的猫儿。

    他道:

    “我不知如今的学仙人,是如何做到御风而飞,只能粗浅讲些我自己的想法。”

    “天下术数神通万千,我一路走来,见过许多人修习术数。”

    “学道多年,只求神通。”

    老者问:

    “先生是觉得不妥?”

    江涉摇头。

    一时间,不由想起了写下修行笔记的金元上人,也想起那用阴魂延寿的老道。无论过去是少年意气,还是闲云野鹤。最终都成了歧路人。

    他叹道:“只是觉得有些遗憾。”

    山风拂过,寒意凛冽,和尚也顾不得冷,端正跪坐在一旁,静心听着。

    短暂唏嘘了一下,江涉指着旁边的老松。

    “我便以此树为喻。”

    他娓娓道来:“道,是树根与主干,深扎在土地和山石中,默默吸收养分,才有我们今日所见的树。”

    “而道法、神通——”

    “便是树木生长时,自然而然开出的花朵,结出的果实。”

    “世人见之,惊叹奇丽美妙。”

    “但修行中人,应当知道。没有道作为根基,只求花卉、果实之美,便为空中楼阁,本末倒置!”

    “道法学成时,神通自生。”

    “非是强求而来。”

    “腾云驾雾,亦是如此。”

    类似的话,江涉在洛阳的酒楼间与王维说过。

    张果老默然良久。

    半晌。

    他才抚掌。

    “原来是这般……”

    他抚着白须,感慨万千,自嘲道:

    “修行多年,自以为有所小成,原来始终追逐术数,而非大道。”

    “幸得先生点醒!”

    “老头子在此谢过……”

    张果老颤巍巍起身,便要行礼,却被一股虚柔之力轻轻托住。

    江涉含笑拦阻,语气有宽慰之意:

    “果老修行多年,见天地,也见众生。”

    “何必妄自菲薄?”

    张果老的脸有些泛红,不知是被冷风吹的,还是心绪翻涌所致。

    江涉瞧着。

    他与张果交游不久,却也有些了解。这老头向来不慕王侯事,在中条山逍遥自在,性情妙趣,道行已深。

    若是被自己一言而心绪不宁,反而不美。

    正要开口宽慰几句。

    就听到张果叹息一声,话音里有唏嘘,也有欣喜。

    “今日在此闻道啊……”

    天朗气清,寒风拂过,空气凛冽而澄澈。半边天空都是粉金色的,美丽的朝霞笼罩在山间,松树的枝叶上都结着雾凇,闪耀金辉。

    他们面前,是一轮朝阳,洒落金辉万丈。

    另一边,清朗明月悬在天中,银光湛湛。

    在这里闻道。

    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地方。

    张果老咧开嘴笑,再度向江涉郑重行礼,动作之快,江涉甚至来不及阻止。

    旁边,那僧人也是感触颇深。

    他与老者不同,张果老已经领悟许多妙法,对道多少也有所参悟。

    而他在大道面前。

    仍是个学步的稚子。

    只能在今日,听人谈笑论道间,一窥大道的风景,觉瑰丽非常,妙不可言。僧人心生向往,又不知往何处追寻。

    僧人望着趺坐在雪地上,洒满霞光的仙人。

    心头触动。

    他问:

    “道在何处呢?”

    江涉答:

    “无所不在。”

    僧人有些不懂,想请教具体的地方,有无典籍可以修习。

    江涉便说:

    “在虫蚁中。”

    僧人愕然。

    虫蚁何其卑下,行在路上,都不会被人觉察,不小心踩死,也不会有人叹惋。

    江涉瞧到,又抬手指着松树下的枯萎的野草。

    “在野草中。”

    若说虫蚁是生灵,有人见虫蚁而心生恻隐,感叹蝼蚁、蜉蝣寿数短暂,也是有的。

    可是野草随处可见,百姓用来引火烧柴,牛羊用来食用充饥,甚至人在耕田之前,都要把田中的野草锄去。

    道怎会在其中?

    僧人更是不明,恭敬请教。

    江涉又说:

    “在砖头瓦片中。”

    他们几人夜里用过干粮,和尚还曾远远去别处方便。

    他微微一笑,补上一句。

    “也在屎溺中。”

    僧人不解,问:“道都是在这种地方?”

    “是啊。”

    江涉一笑。

    “因为道无处不在,也没有高下之别。”

    听到这,僧人心绪万千。

    “贫僧明白了!”

    他起身,便要庄重行上一礼,却被江涉拦下。

    今日实在是受了太多礼。

    几人说话的功夫,天上的朝霞已经渐淡了不少,空中澄澈通明,冷冽干净。天上的月亮也渐淡了许多,可能再过一会,就要渐渐隐去了。

    江涉抬起手,指着那月亮。

    “二位观此如何?”

    月下,那手指修长,爬了许久山路,尘秽不染。只这抬手间,仿佛就要把月亮遮蔽了。

    僧人想着道法高妙,道:

    “有神仙气魄。”

    江涉一笑,“指头能瞧出来什么?”

    “今日所讲,不过是我一家而言,真正的大道还要二位自己领会。”

    江涉说:

    “道如明月。我今日指路,便如指月。”

    “并非是让你们学我道法。”

    “更非,沿袭我的旧路前行。”

    “所谓‘随指见月’。世间一切典籍、旧法,皆如同此指。其意不在令人钻研、甚至迷恋这一指之形。若只盯着手指细看——计较它是否工整、纹路如何,又能见到什么真境界?”

    “今日粗泛讲讲。”

    “惟愿二位能顺此一指,得见明月,追寻自己的大道。”

    “今日所言,不过抛砖引玉。人人道法不同,二位该凌云直上,见一见真月亮!”

    他语气温和,却有旷达潇洒之意。

    不立文字。

    却让人明心见性。

    张果老与和尚仰起头,望向天上那淡淡的明月,只是晨间极其细微的一抹月光,不如早霞明艳,也不如日光耀眼。

    朦胧而美妙。

    这样的月亮……

    求月人,求道人。

    江涉说罢起身。他拍去身上并不存在的尘灰和露水,又把熟睡的猫儿唤醒。

    昨晚加上今日,他爬过了泰山,又赏过日出。

    乘兴而起,卖弄了些粗浅的道法。

    是时候该下山去了。

    老者、和尚也随之起身。

    远处,可以望见许多游龙一样的人流,举着华美精致的仪仗,人数颇众,黑压压一片,比之前瞧着更多了一些。都是有名的重臣、别国使者,或是与天家亲厚的眷属、护卫。

    这些人乌泱泱的,把下山路堵的水泄不通。

    “走吧。”

    江涉挥手把昨夜柴火的痕迹拂去。

    脚下云雾自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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