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王府的众人也有些头晕目眩,方才那一跤他们跌的不轻。
王府属官、兖州官员,内侍,根本连刀斧碰也没碰,在旁边看着他们砸。却跟众人一起重重摔了一跤。
王府属官被人搀扶着站起来。
他拍去一身灰尘,脸色难看,望向和尚。
“法师,这……”
和尚也蹭了一脸灰。
几位高人对视,和尚低声说:“这石头精恐怕有些能耐……”
有人赞同。
“不知活了多久,该有些道行。”
没有一个人称一个小小的石头为石神娘娘,不过是乡下的小精怪成了灵,机缘巧合得了间庙子。
遇见就该除去。
何必尊称?
此时,庙外有人叫了一声:
“这有个东西!”
众人向庙外走去,外面还纷纷下着白雪。被人一指,他们目光落在这墙上的那张普普通通的纸上。
这纸有什么好奇怪的?
说不准是哪个书生在里面过夜,随手写的诗文糊墙上了。
那人见了王府属官,叉手行礼,道:
“方才这土墙颤了一下!”
众人重新打量着那不起眼的纸,就是寻常人读书练字用的纸,仔细好像确实有些新,上面隐隐约约浮动着一些像是文字的东西,具体看不懂写了些什么。
这么看……
天上正下着雪,这纸上却一点雨雪未沾,也没有尘灰。
好似污秽自避一般。
有几人已经看出不凡,目光不由顿住了……
和尚越看越觉得玄妙,这些字符好似还随着天地的变化而变化,笔态清正。他想要记在心中,却并不能记住其中的意气。
稍稍回想,忘得一干二净。
一个偏僻的野庙,为何会有这种东西?
和尚忙问内侍。
“可有纸笔?”
那道士,和那晋时打扮的女子猛然惊醒,也对随从道:
“对!对!”
“快上纸笔!”
说不清来路,只知道是某种玄妙的道法,他们要誊抄下来,以后再细心揣摩。
未想到竟然还有这种机缘,这庙子来的正好!
远处。
石神娘娘不敢显现出身形,就用原身远远瞧着他们。一颗墨绿相间的小小石子沾满尘土,躲在后面。
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都蹲在她庙前看那张纸……
上面写东西让人一看就头疼,也没看懂,石神娘娘当时看了两眼,就没再瞧了。
她远远看着这些凶人寻来纸笔,在庙前誊抄。
石神娘娘不敢说话。
心里想着。
这回他们应当不会拆她庙子了吧……
庙前,那张白纸前。
和尚跪坐在地上,旁边的道士更加不羁,已经盘腿趺坐在地上。和尚越看越心惊,不禁拽了拽道士的衣袖,说:
“瞧见没有,这上面的字还会变幻……”
道士早就看出来了。
“不知是何方前辈写下的,这般厉害。”
旁边另外还有几人,有的是瞧出这是高妙的道法,有的啥也没看懂,见到有人誊抄,想来是厉害东西,不愿怯场,跟着也请随从取来笔墨。
道士、和尚、女子、栖霞客、山人、老翁……七八个人挤着在一处。
用庙墙垫着纸,眯着眼睛细看妙法。
小心誊写下来……
王府属官也不懂,为何这些高人一下子就也不拆淫祀了。端详了一会,他叫来两个内侍。
“你们也去记下来。”
王府属官自己走到和尚面前,问:
“法师。”
“这是什么东西?”
和尚头也没回,目不转睛道:“恐怕是哪位道法高深的前辈留下的妙法!”
王府属官:“那这庙……”
是拆,还是不拆了?
和尚满心满眼都是纸上的文字。
看得头晕眼花,脑中眩晕。
念在这是岐王府的官员,才多耐心解释一句:“前辈既然留法,想来这石精也未曾害人,亦有宽恕之理……”
这就变了?
王府属官诧异,他又多问了几声,也不见法师答话,另外几人也不理他。
什么道法,比王法还厉害?
王府属官思忖着,心中想不明白。
和尚身后总算清净起来,这文字变幻无穷,其中蕴含的道法,几人如今还看不清,只觉得头晕眼花,神迷意乱。
越是誊抄,越是头痛欲裂。
“砰!”
王府属官刚转过身去,就见到那和尚昏倒在地,心中一惊。
“法师……?”
刚说完,旁边一直在誊抄的道士也倒在地上。
王府属官惊疑不定,不知这是中了什么邪术,他愣了一会,自己往后退了两步,指使护卫。
“把两位上师扶过来。”
“看看他们还有没有气息!”
驴背上。
老者也在瞧着那张纸。
心中隐约和方才听到的那句话串联起来,心里隐懂了几分。张果奇问江涉:
“这是先生所书?”
江涉承认:“确实是前些日写的。”
张果又眯着眼睛细细去看,抚着须子笑:“怪不得,怪不得……”
“确实是缘法,哈哈……”
“看来,老头子也不必使力了,这些人是奈何不了这轻飘飘的一张纸啊。”
张果老啧啧称奇。
不仅是为这一张纸,更是为江涉这个人。
才结识了两日,就有这么多稀奇有趣之处,真是妙哉。
张果老一下下抚着白须,微微笑起来,能与这样的妙人结识,自己也不差几分。
他笑道:
“先生好神通。”
张果笑问:“这些人只是誊抄而已,心神便受用不住,昏倒过去……先生可愿出面?”
这几人休息几日,自然能缓过来,用不着他。
江涉一手按住好奇的猫儿。
“不必了。”
张果骑在驴背上瞧,岐王府众人正乱成一团,他呵呵笑道:
“那可由老头子来了……”
江涉很谦让。
“老丈请。”
转眼间又昏过去一个。女子手中还牢牢攥着纸笔,一身魏晋时古衣。和那几位高士一样,俱是像神仙中人。
岐王府人把人扶起来。
探了探鼻息,松了一口气。
正想要把这些高人扶到车驾上,就见到眼前浮现出一位骑着白驴儿的老者,须发尽白,雪眉低垂。
宽衣广袖,行在风雪间。
张果老骑在驴上,渐渐显露出身形。
他摇头叹息:“这石头精也未曾作怪,诸位何必砸之毁之?”
说着,老者微微抬手,衣袂飘飞。
喝了一声:
“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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