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尚听闻刘皇后召见,只当是刘皇后又是要得了些珍贵的物件要赏赐予他,可等袁尚真的听清了刘皇后的计划后,双眼却顿时瞪的老大!
“这……如何能做这样的事?”
袁尚问出了刘皇后的心里话。
但刘皇后此时也自己说服了自己。
“显甫,你可想清楚。若是真的被袁谭立下功劳,你可就彻底没有机会了!”
“而且……袁谭在关中做的些什么买卖,旁人不知晓,你总该是知晓的!他能做得,你就做不得?”
刘皇后的话狠狠插在袁尚心口。
若是之前,他自然继续用那套“老死封国”的话来搪塞刘皇后。
但如今,他与袁谭显然不可能这般和谐。
而且刘皇后后面那句话更是悄无声息的戳穿了袁尚的心理防线。
袁谭做得!他就做不得?
袁谭可是将北方的战马都卖给了刘邈!而他只是去动用些许粮草而已,这难道能算什么大事吗?
只是如今袁尚还是迟疑:“母后还是暂时不要有所动作,免得被其他人察觉。”
袁尚那轻飘飘的一句“母后”,落在刘皇后耳中,却是一块沉甸甸的基石。
相比于袁谭每次干巴巴,用一副极不情愿的表情叫出“母后”,袁尚的称呼显然更自然,更亲切。
这也让刘皇后坚定自己支持袁尚的想法。
只有袁尚上位,自己才有好日子过!才可能是将来的皇太后!
“显甫记得,早做决定。可不能在这种时候将你父皇优柔寡断的毛病学去了。”
刘皇后叮嘱袁尚。
“如今前线一天一个样,你一定要果决些。”
“喏。”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刘皇后能够嫁给袁绍,成为北赵开国皇后,自然也不是温柔无害的糯米团子。
“吾记得你身边有个叫审荣的,是审配的侄子。”
“做这样的事,让他出手最好,你不要牵扯进去。”
“如此,就算将来事发,牵扯的也是审荣,是审配,是其他人,明白吗?”
“喏!”
袁尚此时五味杂陈,却还是将刘皇后的话听进去了一些,随即就回到自己府中。
但回到府中后,他第一时间不是去找幕僚商量对策,而是令心腹将清河郡主找来。
“殿下~”
清河郡主一上来便贴住袁尚。
那柔若无骨的身躯隔着几乎没有触感的丝绸衣裳靠在袁尚身上,袁尚心头顿时燥热。
搂住清河郡主,袁尚将刘皇后所谋与清河郡主说了个清楚。
“竟然有这样的事情?”
清河郡主眼角荡起涟漪,不断闪烁。
“孤虽然不知袁谭究竟在战场何处,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并不在主力战场。”
袁尚将自己所得的情报慢慢整合在一处。
“袁谭大抵和上次一样,不过是作为侧翼呼应!如此只要稍加阻挠,让其不必立功即可。”
袁尚犹豫道:“你以为,此计可行吗?”
袁尚对袁谭,还是有几分愧疚的。
所以,他需要清河郡主,需要这个袁谭的正室夫人支持自己,以减轻罪恶感。
但清河郡主的话无疑是让袁尚吃了一惊!
“仅仅是让他战败,这就足够了吗?”
清河郡主的声音充满了冷漠。
“若仅仅是战败,他终究还是会回来的!到时候,他依旧会夺走殿下的一切,包括我……”
袁尚心惊肉跳:“那依你的意思……”
“不妨在找到袁谭踪迹后,直接将情报泄露给刘邈,借刀杀人!”
袁尚倒吸一口冷气!
直到此时,他才明白自己怀中的这块暖玉,其内部似乎是充斥着冰冷与疯狂!
“怎么?”
清河郡主依偎在袁尚怀中:“你不要忘了,袁谭当初,可是连走私战马的事情都敢做。”
“他能做得,你就做不得?”
又是这句话!
袁尚虽然还在犹豫,但是已经有了偏向。
清河郡主也发现了袁尚的迟疑。
娴熟的蹲下身去,宽衣,解带。
随着最后几道夹杂着舒适与痛苦的呻吟,袁尚终于是下定决心!
他,已经没有退路!
重新将审荣唤来,审荣在听到袁尚的谋划后,立即喜出望外!
“借刀杀人?此计再妙不过!”
“但首先,还是要觅得袁谭踪迹!”
“殿下放心,此事便交予我了!”
审荣信心满满的将此事答应下来,当日便是去到皇宫内的尚书台中。
“叔父呢?”
“审令君去了荀彧家中,好似是要商议中原战事。”
“原来如此。”
审荣大步就想要往尚书台中去闯,却被尚书郎们拦截下来。
这些尚书郎为难的看着审荣:“尚书台重地,闲人免进。”
“混账!”
审荣瞪着这些尚书郎。
“我叔父是尚书令!我也是陛下亲自任命的大赵官员!我难道还能做出什么对国家不利的事情吗?”
北赵依旧采用察举制度。
这些能在尚书台任职的郎官,大都是审配亲自提拔。就算不是,也都是河北世家的子弟,与审家可谓同气连枝。
如今见审荣执意要进,众郎官也拦不得,只能是让审荣大摇大摆的进入到尚书台中。
审荣进入后,立即去寻自己想要的情报。
因为纸张的推广,大赵也已经基本淘汰笨重的竹简,开始采用纸张记录公文。
这样轻便的载体,也更方便审荣去查找自己想要的东西。
“太原干旱……”
“辽东战事……”
“粮草……找到了!”
审荣立即打开这个机密情报,里面的东西让他瞬间激动起来!
“竟然是这样!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审荣看的太过投入,导致他都没有发现,不知不觉中,一道人影已经站在他的身后……
“汝在这里做什么?”
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审荣瞬间吓了一跳!
回过头去,果然是审配一脸正气的站在自己面前!
“叔,叔父……”
审配看了眼审荣手上的东西,顿时大骇!
他一把夺过文书,眼中更是凶神恶煞:“你看这些做什么?”
审荣一时慌张,只能随便找理由搪塞:“不过好奇……”
“你当我是蠢货吗?”
审配厉起声音,指着审荣:“谁派你来的?是殿下?”
“不,不是!”
审荣不敢暴露袁尚。
但同时,他也顶不住审配的目光,只能是心虚道:“是侄儿自己过来的,想要看看前线战事究竟如何。”
听到没有牵扯到袁尚,审配这才放下心来。
但看到审荣,审配还是忍不住生气:“什么看前线战事如何?你怕不是来找袁谭踪迹的吧?”
“我警告你!此战关乎国运!关乎天下!你方才看到的东西若是泄露一个字,我定不饶你!”
审配完全是一副法不容情的模样,却也让审荣有些不服!
“叔父!若真按公文中的那样,那袁谭在此战过后,声望必然如日中天!”
“到时候,储君之位几乎板上钉钉!”
“如果袁谭真的继位,叔父怎么办?审家怎么办?”
“住口!”
此事本身就是审配近些日子最大的难题,同时也在不断拷问审配的内心。
国?
还是家?
公?
还是私?
审配从小到大受过的教育,几乎都在让他去选择前者。
但是后者若是真的那么容易放弃,那天下如何能成为现在这个样子?
审配的担心摇摆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让他这个北赵尚书令在短短的时间内就憔悴到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数十岁,便是在处理公文的时候,也是常常心不在焉……
此时听到审荣的质问,那根极细的弦仿佛忽然扯断,让审配变得暴躁。
“你问这些做什么?陛下还在呢!”
审荣见到审配依旧在逃避,也是瞬间上头,竟然与审配硬刚道:“若一定要叔父选择一个呢?”
“叔父是聪明人!比侄儿要聪明的多!叔父应该知道,这种事情,只有赢或者输!没有折中!叔父究竟是选择哪条路?”
“混账!”
审配没想到,审荣竟然敢这么和自己说话!
身为长辈的威严被挑战,审配气上心头:“吾如何抉择,与你无关!”
“审氏族人足有成百数千!叔父的决定,关乎我们这些人的生死!这怎么能叫与我们无关呢?”
审荣的话再一次重重敲响审配的心房,荡起涟漪。
到了今天这个位置,审配即便再怎么崇敬古人之风,却也不得不承认,他与太多太多的人牵扯到了一处。
一旦审配没有个什么好的结局,将来被袁谭从尚书令的位置上赶下来,那审配的族人、亲眷、弟子、门生……他们的人生都将受到重创!
这么些人压下来,审配他能够顶住吗?
审配不知道。
不过他此时也确认了一件事情。
“你果然是图谋不轨!”
审荣想要出去,却被审配挡住门口。
只因审配知道,审荣一旦出了这个门,前线战场,将会遭到巨变!
而审荣也站在原地,直勾勾盯着审配。
他也想知道,自己今天,究竟能不能够出这个门!
这一切的抉择,都在审配的一念之间!
是国,还是家?
是公,还是私?
是自己的信仰,还是现世的纠葛?
袁谭、袁尚、北赵、大汉,乃至天下的命运,就在审配此时的一念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