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纺之家餐馆新开业没几天,再加上对面的东海大学正处于放假期间,因此上门吃饭的顾客并不算多,一个晚上只有五六桌流水三百来块钱。
晚上十点多钟餐馆打烊后,耿耀阳把最后一批收拢来的杯盘碗筷刷洗干净后,一一码放到架子上,又细心地把灶台橱面水池等擦洗干净。
从杨建国手里拿到当天劳动所得三块钱后,耿耀阳心满意足地一身轻松回到了宿舍。今天晚上可谓是收获满满,不仅是吃了顿近来少有的饱饭,而且还挣得了三块钱现金。
耿耀阳心中思量道:“每天中午和晚上去餐馆打上一次工,总共能赚到六块钱。这样算下来的话,一个星期至少能挣到四十二块钱,而且还能省下相应的饭钱。”
高兴之余他略微有点遗憾道:“在杨叔这儿干,每个月我能挣得一百八十块钱,确实有点少。虽然挣钱少,但每天能省下至少一顿饭钱,而且吃得比食堂强多了。这么折算下来,一个月至少相当于接近三百块。”
他叉起胳膊垫在脑后,仰望着黑漆漆的床板琢磨道:“等挣了钱,先买件穿得出门的衣服,再买双篮球鞋作为备用,省得那双旧跑步鞋突然坏了无鞋可穿。”
随后的两天时间里,不管是中午还是晚上,耿耀阳都待在棉纺之家,尽心尽力包揽了几乎所有能干的活计,直让杨建国和胡淑珍暗暗乐开了怀。
五号晚上餐馆打烊后,耿耀阳陪着小心商量道:“杨叔,明天就要正常开学了,我晚上要上晚自习,只能中午来干活。”
“呃……这个嘛……”杨建国略有不满道:“晚上你还是尽量来,要不然时间长了,我们会再雇一个临时工的。”
耿耀阳见人家老板不同意,只得答应道:“那我再想想办法。”
耿耀阳一走,胡淑珍嫌弃道:“老杨,人家孩子是学生,肯定得以学业为主,你怎么还……?”
“你懂什么?”杨建国驳斥道:“老话说得好,慈不掌兵义不理财。小耿这孩子是很懂事很勤快,但是我作为老板,决不能顺着他的要求,由着他的性子来。”
胡淑珍不解道:“那你这不是故意让人家孩子为难吗?”
“我就是故意为难他。”杨建国道:“只有这么做,才能让他知道在咱这里挣钱不容易,以后才会珍惜机会一直老老实实干下去,不至于闹出什么幺蛾子。”
“要不然……”杨建国回忆道:“就会像我以前的第一个徒弟一样,刚学了没多少本事就敢跟我当面炸毛。”
胡淑珍情知丈夫说得有理有据,但出于女人同情的本性,依然觉得杨建国对耿耀阳的要求过于苛刻。
耿耀阳当然不知道人家夫妻之间的体己话,披星戴月一路疾走回到宿舍时,蒋悦东等人都已经放完假从家里赶回来,狭小的宿舍里又恢复到了从前热闹的状态。
翌日上午,最后两节课是基础专业课无机化学。甫一下课,耿耀阳便第一个冲出教室,紧赶慢赶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棉纺之家。
国庆假期结束后,随着学生和老师们的回流,东海大学附近的餐馆生意随之好了起来。耿耀阳气喘吁吁跑进门时,店里面已经摆上了两桌客人。
“杨叔,我来了!”耿耀阳跟正在灶上热火朝天忙活着的杨建国打了个招呼,随即丢下书包抢过胡淑珍手里正在清洗的蔬菜道:“胡姨,我来吧!”
有耿耀阳帮着摘洗整理蔬菜,胡淑珍便可以腾出手来上菜招呼客人。
她关心道:“小耿,你还没吃饭吧?”
“没呢!”耿耀阳手里忙活着,头也不抬道:“我不饿!”
“到饭点了能不饿吗?”胡淑珍好心道:“一会儿我儿子过来吃饭,你跟他一起吃吧。”
杨建国和胡淑珍只有一个正在上初三的儿子杨波,一个胖乎乎的男孩子。这孩子在学习上没怎么开窍,考试成绩一直稳居班级末流,让他爹妈头痛不已。
杨建国夫妇心疼自家的宝贝儿子,给他炒了个荤素搭配的木须肉和一份酸凉可口的拌凉粉。杨波早已经被父母惯坏了胃口,夹了几筷子木须肉,又吃了几口凉粉后便直说饱了,背起书包跑出去找自己喜欢吃的西式快餐去了。
留下的木须肉和拌凉粉可算是便宜了耿耀阳,甩开腮帮子吃得他直呼过瘾,一时兴起不觉间又干掉了四个馒头。
饱饱的感觉真爽!他摸着肚子心满意足,把碗筷等收集到厨房水池中,轻快地洗刷干净码放在了一旁。
虽然中午在餐馆里打工占用了休息时间,但却能吃上一顿实打实的饱饭。对于身材瘦弱急需营养的耿耀阳来说,只要能吃饱饭,少睡点觉也没什么,大不了晚上早点上床歇着。
等到晚上晚自习时间,耿耀阳先来到教室亮个相,不多会儿功夫假借着上厕所悄悄溜了出来,急急跑到棉纺之家饭馆帮忙洗盘子刷碗收拾卫生。
时光如梭飞逝而过,眨眼间已是十一月初,秋意渐消天气转凉。
十一月初立冬节气这天,晚上打烊后,耿耀阳收拾好碗碟桌椅等物件,正准备告辞离去,杨建国却叫住他道:“小耿,明天你不用来了。”
耿耀阳还以为明日是周一,杨建国担心影响他的学习,笑着道:“没事,杨叔,明天我有时间,我来就行。”
“这个……”杨建国顿了顿道:“是这样,我一个侄女进城来打工,想上我这里来干,所以……”
耿耀阳登时了然。怪不得不让他来了,原来是人家亲戚顶了他的工,只好把他辞退了。
杨建国很是歉意道:“实在是没办法,我这个小店雇一个帮忙的还行,两个的话就挣不出来了。”
在棉纺之家度过的这一个月的时光短暂而又温馨,耿耀阳在这里既能吃饱还能吃好,而且还挣到了钱。
如此舒坦的地方,他自然舍不得离开。但人家是店主,有权利雇佣他,也有权利辞退他,根本没道理可讲。
“杨叔,谢谢你这段时间照顾我。”耿耀阳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坦然一笑道:“那我走了,再见!”
“哎!”杨建国客气道:“咱们离得近,没事可以过来玩。”
耿耀阳嘴上答应着,心里却道:“现如今我是穷小子一个,自己的生活费还没着落呢,哪有闲钱到你这儿来吃饭?”
省城褒州今年冷得特别早,刚刚进入十一月份便朔风呼啸气温骤降,立冬这天更是出奇的冷。
冬夜独行,北风裹胁着透骨的寒意肆意袭来,耿耀阳禁不住裹紧了身上的单衣,把手插在口袋里缩着脖子顶风而行。
忽然间他的脸上似乎多了几处寒意,抬起头看时,路灯晕暗的光线里,已然飘飘洒洒飞起了小雪花!
“今年下雪怎么这么早?”耿耀阳感慨了一句,低下头努力超宿舍的方向蹒跚而行。
眼瞅着来到北门,忽见一辆黄面的斜停在大门口,几个人正在车灯的照射下激烈的争吵和撕扯着。
“咦?”他眯着眼睛定睛瞧去,没曾想竟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