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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 太上皇尊号的隐患

    天幕幽蓝的光,冷酷地笼罩着巍峨的居庸关。洪武君臣的目光穿透时空,死死钉在关城之下。

    黄沙漫卷,瓦剌骑兵如黑潮涌动,狰狞的狼头大纛在风中狂舞。

    被推搡到阵前的,正是大明皇帝朱祁镇!他身上的龙袍早已褴褛不堪,形容枯槁,在彪悍的瓦剌骑兵衬托下,更显得渺小可怜。也先策马立于阵前,嘴角噙着残忍的冷笑,用生硬的汉话,声音洪亮地向着城头喊话:

    “城上明军听着!尔等皇帝在此!速开关门,迎奉大汗!否则,天子的性命,就在尔等一念之间!”

    城头上,大明守军的刀枪在阳光下闪烁,炮口森然,对准了关下嚣张的敌人。

    然而,每一张紧绷的脸上都写满了挣扎与屈辱。箭在弦上,炮已装填,引信的火把就在手边,却无人敢动!那被推在最前面的,是他们的皇帝!是整个大明的象征!炮火无眼,万一……万一伤着了陛下……

    “废物!一群废物!”奉天殿内,朱元璋的咆哮如同受伤的猛虎,他猛地一掌拍在龙案上,震得笔架砚台乱跳。

    他指着天幕上被瓦剌人当作肉盾、毫无反抗之力的朱祁镇,气得须发戟张,眼珠赤红:“堂堂天子,竟成了蛮夷叩关的筹码!废物!废物点心!连累得三军将士连炮都不敢放!祖宗的脸面,大明的国威,都让你这孽障丢尽了!”

    朱棣站在阶下,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看着自己血脉相连的曾孙如此不堪,看着大明的雄关因一人而束手束脚,一股比吃了苍蝇还恶心的耻辱感灼烧着他的肺腑。

    他紧握的双拳指节发白,从牙缝里挤出冰冷的声音:“天子陷于敌手,非但不能激励士气,反成三军之累赘!守城将士,手足尽被其缚!此乃……奇耻大辱!”

    他心中第一次对“皇帝”这个位置,生出了强烈的质疑——并非质疑皇权本身,而是质疑那个坐在位置上的人,是否配得上这份重担!

    徐达看着城头将士憋屈的脸庞,痛心疾首地长叹:“陛下在敌手,守军投鼠忌器,这仗……难打了!也先此獠,歹毒至极!”耿炳文则重重啐了一口:“娘的!憋屈!真他娘的憋屈!”

    天幕的画面猛地从塞外黄沙切换到了紫禁城深宫。压抑、恐慌、绝望的气息几乎要从光幕中满溢出来。皇宫的琉璃瓦在秋日的阳光下泛着冰冷的光,却驱不散笼罩在殿宇间的沉沉死气。

    北京奉天门外,黑压压跪满了文武百官!绯袍、青袍、绿袍,如同被狂风吹倒的麦浪。

    以兵部尚书于谦、吏部尚书王直为首的重臣,匍匐在最前列。他们的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金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悲愤、决绝的声浪汇聚成一股撼动宫墙的洪流,直冲九霄:

    “社稷危殆!神器无主!瓦剌猖獗,挟持圣驾,叩我边关!”

    “皇太子年幼,主少则国疑!当此存亡之秋,非长君不足以镇国本、安人心、御强虏!”

    “臣等于谦/王直……泣血百拜,恳请郕王殿下!念太祖创业之艰,思太宗守成之难,为江山社稷计,为天下苍生计,承继大统,正位九五!”

    “恳请殿下继位!恳请殿下继位!恳请殿下继位!!!”

    声浪一浪高过一浪,带着孤注一掷的悲壮,在空旷的广场上回荡,撞击着紧闭的奉天门,也撞击着洪武君臣的心神。

    画面一转,聚焦到奉天殿内。年轻的郕王朱祁钰,身穿亲王常服,脸色苍白如纸,身体微微颤抖,被推到了象征最高权力的金銮宝座之前。

    他的眼神充满了惊惶、无措,甚至有一丝深深的恐惧。就在不久前,午门之外,王振党羽被愤怒百官当场捶杀的血腥场面,仿佛还在他眼前晃动,那刺目的猩红和凄厉的惨叫,如同噩梦般萦绕不去。

    此刻,面对这至高无上的位置,他感受到的不是欣喜,而是泰山压顶般的重负和令人窒息的寒意。他甚至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哼!”朱元璋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鹰隼般的目光紧紧锁住朱祁钰那副畏缩的模样,眉头拧成了疙瘩。

    “就这副德性?吓破了胆的鹌鹑!”他想起天幕曾展现的午门血案时朱祁钰的失态,心中更是蒙上一层厚厚的阴影。

    “指望他力挽狂澜?咱看悬!只盼他莫要再添乱子!”朱元璋虽然一百个看不上朱祁钰的懦弱,但他更清楚此刻北京城需要一个新的核心,一个能凝聚力量、号令天下的皇帝!

    哪怕这个皇帝看起来如此不堪。他咬着牙,从喉咙里挤出认可:“罢了!国不可一日无君!立他,总比让一个吃奶的娃娃坐在龙椅上强!至少……至少能断了也先挟持皇帝勒索的念想!”

    马皇后忧虑地看着天幕中惊惶的朱祁钰,又看看身边怒气未消的丈夫,轻轻叹了口气。

    朱标眼中则流露出深深的同情和无奈,他能想象那个年轻亲王此刻承受的巨大压力。

    朱棣紧紧抿着唇,目光锐利地审视着朱祁钰的每一个细微表情,试图从中判断这个未来的皇帝究竟有几分胆魄。

    天幕金光流转,定格在一道庄严的诏书上:

    “皇太后懿旨:国步艰难,神器乏主。郕王祁钰,仁孝英睿,宜承大统。兹于九月初六日,即皇帝位,改元景泰。遥尊皇帝祁镇为太上皇。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景泰帝……”“太上皇……”这些陌生的年号和称谓,在奉天殿内回荡。

    短暂的沉寂中,大多数人还沉浸在终于确立新君、大明中枢重新运转的复杂情绪里。朱元璋紧绷的神经也稍稍松弛了一丝,无论如何,新的皇帝立起来了,北京城总算有了主心骨。

    就在这时,一个粗嘎、带着点百无聊赖的声音,不大不小地响了起来,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

    “太上皇?”蓝玉抱着胳膊,歪着头,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仿佛在确认自己没听错。

    他咂摸了一下嘴,脸上露出一种纯粹是好奇和想不通的困惑表情,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殿内的所有人:

    “太上皇……那不是该给皇帝他爹用的尊号吗?咋安朱祁镇这兔崽子头上了?嘿,这可有意思了!”

    他蒲扇般的大手一拍大腿,嗓门陡然拔高,带着他那股特有的莽夫式“通透”:

    “那万一啊!咱是说万一!也先那王八羔子觉得攥着个太上皇没油水可榨了,把他给放回来了呢?他朱祁镇回到北京城,往那儿一站——嘿!一个太上皇,一个当朝皇帝!这俩兄弟搁一块,咋论?”

    蓝玉掰着粗糙的手指头,问题一个比一个刁钻:

    “这天下,听太上皇的,还是听皇帝的?”

    “孙太后是朱祁镇亲娘,该叫太皇太后?还是皇太后?”

    “新皇帝朱祁钰,管他嫡母孙氏叫啥?皇太后?还是……太皇太后?这辈分不乱套了吗?!”

    “还有那帮大臣,见着太上皇,是磕头还是不磕头?磕几个?”

    蓝玉这连珠炮似的、看似粗鄙不经大脑的问题,如同晴天霹雳,瞬间劈懵了整个奉天殿!

    刚才还为新君确立而略感心安的朱元璋,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随即变得铁青!

    他猛地瞪向蓝玉,那眼神恨不得把这莽夫生吞活剥了!可蓝玉那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钉子,狠狠扎进了他刚刚放松的神经里!

    对啊!太上皇!朱祁镇还活着!还年轻!他要是回来……朱元璋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前朝旧事,兄弟阋墙,骨肉相残!这“太上皇”三个字,哪里是尊号?分明是一个巨大的、随时可能引爆的炸药桶!是悬在大明头顶的刀!

    “嘶……”太子朱标倒吸一口凉气,脸色煞白,他瞬间明白了蓝玉这莽撞话语背后蕴含的滔天凶险!这哪里是名分问题?这是足以动摇国本的巨大隐患!

    徐达、耿炳文等老将也霍然变色,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涛骇浪!他们只想着尽快稳定局面,却完全忽略了这“太上皇”尊号背后潜藏的、足以撕裂朝堂的恐怖危机!

    朱棣更是瞳孔骤缩,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头顶!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权力的诱惑和残酷!一个正当盛年、曾为天子的“太上皇”回到京城……那画面,他简直不敢深想!蓝玉这莽夫,竟一语道破了未来最大的祸根!

    “住口!蓝玉!休得胡言!”马皇后脸色剧变,厉声呵斥,但她的声音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她看向丈夫朱元璋,只见这位开国雄主,此刻面沉如水,眼神阴鸷得可怕,死死盯着天幕上那“遥尊太上皇”几个刺眼的金字,仿佛要将它们烧穿。

    奉天殿内,刚刚因新君确立而稍缓的气氛,瞬间被一股更沉重、更不祥的阴冷所取代。蓝玉那几句莽夫之语,如同惊雷,炸醒了所有人,一个远比土木堡兵败更可怕的幽灵——“双日悬空”的皇权困局,已随着那纸诏书,悄然降临于大明的未来。空气仿佛都凝固成了冰,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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