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伤在身,气息便不会稳固。
但相比根基被毁,容易治愈的多。
“短期内不能再轻易突破,否则难保要遭殃。”宋念丰如此想着。
几名武官看到他吐血,连忙跑过来询问发生何事。
宋念丰没有多解释,但武官们心里已经猜到,或许和那颗丹药有关。
这话不能说,也不能问。
只在几人心里种下了一颗种子:“原来仙人给的好处,未必真是好处!”
数日后,一把金剑落在陈国三分之一国土内。
剑气纵横,更有震耳欲聋的声音传遍天下。
“此剑为界,擅自出入者,死!”
尚未来得及撤离的陈国军队,有不信邪的想要偷摸离开。
结果刚踏出那条界限,便见一颗光点瞬息而至,将其眉心洞穿。
陈国仙人浮云子不知所踪,金阙子无人可挡。
这一日,梁国胜!
又过两日,中军传出大帅令。
“战毕,全军休整!”
当大帅令传至凉山营的时候,士兵们纷纷跑出营帐,欢呼出声。
那些武官,也面带笑容。
打了这么多年,终于赢了。
任英博转过头,却见宋念丰脸上没有太多兴奋之色,不禁问道:“大人难道不高兴?”
宋念丰轻叹出声:“死了那么多人,有何值得高兴的呢。”
任英博一怔,再转头看向营帐外欢呼的士兵。
几乎每个人,身上都带着伤,还有落下残疾的。
这已是万幸,运气不好的,早已化作白骨一堆。
活着的人在欢呼,那些埋在地下的枯骨呢?
任英博苦笑一声,如此想来,似乎的确没什么值得高兴的。
战争无论胜负,都不是一件能令人开心的事。
一匹快马奔来,随着“吁”声,汤运良从马上跳下来。
他满脸兴奋,问道:“真打完了?”
宋念丰点头:“打完了。”
“以后还打吗?”
“不知道。”
汤运良摸了摸脸上的数道疤痕,笑道:“罢了,好歹也算胜了,总比输了强。大人,这是您家里人,托我捎来的。”
马匹上,驼着大包裹,里面都是家乡特产,还有用竹筒密封的几十斤好酒。
汤运良又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来:“还有您的家信。”
宋念丰接过信,问道:“见到我家人了?他们可还好?”
“好的很,红红火火的,听说是你们镇上的首富了!”汤运良笑哈哈道:“若非老家离的太远,我都想搬过去。”
“想来也无妨,家里的田地卖掉就是,还能亏待你不成。”宋念丰道。
虽说两人如今的官职相差甚远,但宋念丰是个重情义的人,自然不会亏待汤运良。
任英博帮忙拿下包裹,看到里面一堆未曾见过的特产,打开一个竹筒,更被美酒香气馋的直流口水。
“大人……”
见任英博满脸期盼的样子,宋念丰摆手道:“跟兄弟们分一分,莫吃独食。”
他的性子随父亲宋启山,从来不抠抠搜搜的。
越是亲近的人,就越大方。
任英博大喜,连忙招呼校尉,百夫长,以及旗长伍长等人过来,一人拿点。
宋念丰也没管他们怎么分,拆开信封。
将纸张摊平,上面只有两个字,如银钩铁画,苍劲有力。
“盼归。”
比起自己寄回去的洋洋洒洒数百字,这两个字反倒份量更重。
每一笔,每一画,都仿佛能看到爹娘和弟弟妹妹的期盼模样。
还有一道久违的倩影,于心头萦绕。
深吸一口气,宋念丰转身回了营帐,提起笔墨,开始书画。
片刻后,将抱着两竹筒美酒不撒手的任英博喊来。
“我去一趟荣安城,桌案上有战后巡守图,大小军机要害,照做即可。”宋念丰道。
任英博好奇问道:“大人去荣安城做什么?”
宋念丰走出营帐,一声口哨。
皮毛黑亮的骏马,闻声而来。
他拉着缰绳,飞跃而起,稳稳落在马背上。
缰绳轻抖,宋念丰的声音传入耳中。
“回家!”
黑色骏马,配上他一身黑甲。
如离弦之箭窜出,眨眼间便消失在视野之中。
留下任英博抱着两竹筒美酒,看着他离去方向,嘴里忽然没了滋味。
回家,一个让他感到陌生的词语。
家里还有什么呢?
无非十多年前被马匪砍死的爹娘妻儿,四座坟头。
十多年没回去过,想必房子都该塌了。
任英博呼出一口气,抱着两竹筒美酒,朝欢呼人群走去。
随即大叫出声:“来来来,喝酒!一起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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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早的王家宅院,院门敞开。
院子里数人正在转悠,王永良在旁边跟随,絮絮叨叨:“我们家这院子,当年可花了不少银子。门口的牌匾看见没,那可是大学士亲笔!”
探头看了眼灶房的中年男子,锦衣华服,像个有钱的主。
瞥一眼王永良,道:“屋子都快塌了,也就这地段还凑合。回头要扒了重新盖,至于那牌匾,我又不姓王,让我爹当柴火烧了还算有用。”
百年前的大学士,早就落魄了,谁还在乎。
旁边胖乎乎的妇人捂着鼻子:“一股子怪味,莫不是把这院子当夜壶了。”
王永良听的尴尬又窝火,却不敢发脾气。
好不容易来个愿意掏银子,万一走了,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卖掉。
他只能赔着笑脸:“对对对,重新盖的好,新房子新气象嘛。”
里屋,阿琅扒着门缝往外看了会,然后跑回来问道:“婶婶,咱们真要去别的镇子住吗?”
王楚玉低头不语,她当然不想走。
但王永良说了,会去很远的地方。
若她不去,这辈子是没机会见到阿琅了。
为了防止她带着阿琅偷跑,王永良把门窗都从外面封死了,连成衣铺的人来了都见不着娘俩。
该怎么办?
唯一的法子,就是先委曲求全。
等找到合适的机会,再带阿琅回来。
只是这一走,万一心上人回来没见着她,娶了别家姑娘为妻,又该如何?
王楚玉现在心乱如麻,只恨早些日子没带阿琅偷跑。
可谁又能知道,王永良会有离开三江镇的想法呢。
不多时,那家人看完了,挑了一堆毛病,把价钱压的很低。
偌大的宅院,只愿意给二百三十两。
要知道,多年前宋启山买陆家的村宅,还花了一百五十两呢。
王永良也知道这个价太贱了,但他急着出手,咬咬牙应了下来。
二百多两也凑合,到时候买个小平房,再整几亩田地,应该够生活的了。
将那家人送到门口,王永良道:“那就等您明个儿带银子来交地契,二位好走。”
从县城来的中年夫妇没搭理他,在庄宅牙人的陪同下径直离去,让王永良热脸贴了冷屁股。
走出没多远,那中年男子还不忘回头看一眼,随即嗤笑出声。
“王家真是越来越完蛋了,当年我爷爷还活着的时候,他们家还算有点底子。现在么……”
一旁年轻牙人恭维道:“自然是比不过刘老爷的家底,不然怎会把祖宅卖了呢。”
“我们家自不必多说,我那儿子在安民城官家学府读书,今年可是有机会中举的,说不定和你们固安村的贺周知一样,日后也要当县太爷来着!”
“若非我爹天天在家里唱大戏,扰的我儿不得清净,哪会在这种破地方购置地产。”
中年男子颇为傲气的说着,自然又得到年轻牙人的一通吹捧。
夫妻俩被吹捧的心中畅快,花银子最爽的不就是这种时候?
这时,前方走来一队人。
十多匹马,马头上清一色大红花,驼着大大小小的箱子,又拉着好几车上好布匹,特产。
更有身形高大的男子走在最前面,目光如龙,气势不凡。
身后跟着风韵犹存的妇人,以及俊秀到让少女们红着脸偷看的少年郎。
年轻牙人连忙把中年夫妇拉到旁边,低声道:“这是我们三江镇固安村的宋老爷,跟县太爷关系好的很!听说宋家大儿子,更是军中六品武官!”
中年夫妇原本被拉开还有些不快,听到这话,不禁打个寒颤,连忙收了心思。
见宋启山领头牵着高头大马,还带了这么多东西,忍不住问道:“这位宋老爷是要做什么?难不成是给县太爷送礼么?”
年轻牙人摇头,他也不知道宋家是想干什么,只满脸羡慕。
看这架势,无论给谁送的礼,那家人的面子都要挣大发啦!
来往路人,也纷纷驻足。
有镇上熟悉的人,跑来询问宋老爷这是要作甚?
大红大紫的,莫非有什么喜事?
王永良也看到了远处的马队,却没有太在意。
甭管干嘛的,反正跟王家没啥关系。
他转身回了院子,关上门后,朝王楚玉所在的厢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