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道崩裂,碎石滚落。陈玄背负灵月,拖着无常子残影疾行,脚下每一步都踩在地脉震颤的间隙。怀中骨板持续发烫,红点闪烁的节奏与山体震动完全同步。他不再回头,只将速度压到极限,黑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边缘已被山石刮出数道裂口。
翻过断崖时,地面骤然一沉。他左脚猛踏岩壁借力,身形横移三丈,身后整片坡地轰然塌陷,尘烟冲天。落地瞬间,他单膝跪地稳住身形,立即探手入怀取出骨板。地图上的两点红光仍在交替明灭,如同呼吸。他指尖渗出一滴黑血,落在地图中央。血珠滚向两处红点,被迅速吸收,随即浮现出两行新字:“脉动初启,七日为限。”
他盯着那行字,喉间一紧。
七日。从这一刻起,地底能量波动将逐日增强,六处支点祭坛将依次响应中枢,最终贯通异界之门。不是未来某日才会发生的事,而是已经开始。每一息的流逝,都在推动仪式向前一步。
他收起骨板,继续前行。山路渐窄,雾气弥漫,前方出现一处凹洞,勉强可避风。他将灵月轻轻放下,靠在岩壁,又将无常子残影安置于她身侧。鬼仙魂体黯淡,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唯有眉心那道封印符痕尚存微光。
他俯身查看灵月伤势。心口黑血薄膜已稳定,但额头不知何时浮现出一道细纹,形如竖瞳轮廓,触之冰冷刺骨。他掌心纹路微动,再次覆上她心口,缓缓注入一丝血脉之力。刚一接触,灵月猛然抽搐,指甲抠进岩壁,喉咙里挤出一声低吟。
“……门后有眼……”
声音微弱,却清晰。陈玄停住血力输送,凝神倾听。
她双目紧闭,呼吸浅促,额上竖瞳纹路微微发亮。“它在看……不是魔神……是‘门’本身醒了……”话音未落,她手腕一紧,猛地抓住陈玄手臂,指甲划破皮肤,一滴黑血坠落尘土。
泥土瞬间焦黑,凹陷出一个小坑,仿佛被高温灼烧。陈玄迅速缩手,盯着那焦痕。这不是血的腐蚀性,也不是能量反噬,而是大地本身对这滴血产生了反应——如同排斥,又似吞噬。
他沉默片刻,将袖角撕下一块,裹住灵月伤口。黑血不再渗出,但那道竖瞳纹路仍未消退。他抬头望向夜空,云层深处,一道极淡的黑痕横贯天际,像被利刃划开的缝隙,边缘泛着幽蓝微光。那不是星辰轨迹,也不是气象异象,而是某种存在在现实之上投下的影子。
他闭了闭眼,再睁时目光已变。
骨板、红点、七日时限、灵月警示、大地异变——所有线索汇聚成一条清晰的路径。他不再是那个只为活命而战的僵尸。他是唯一能感知这场危机的人,也是唯一能阻止它的人。
他取出骨板,贴于心口。冰冷的触感顺着皮肤蔓延,掌心纹路竟与骨板背面的地图符线产生共鸣,部分轨迹完全重合。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声音极轻:“这血脉……不是偶然赋予的。”
不是偶然。或许从他穿越成僵尸那一刻起,命运就已经被写入这场仪式。他的存在,本就是为了开启那扇门。可现在,他要做的,是亲手将其摧毁。
他将骨板收回怀中,站起身。远处天际黑痕未散,山体余震仍在持续。他看向灵月与无常子,知道他们撑不了太久。若不尽快行动,不止是异界降临,连他们也会被卷入仪式反噬。
他蹲下身,将灵月重新背起,一手拖住无常子残影。刚要迈步,眼角忽然一跳。左眼视野深处,似有光影浮动。他抬手揉了揉,再睁时一切如常。只是那一瞬,他仿佛看见自己的瞳孔中,闪过一道狭长的竖影,与石像底座的虚影一模一样。
他未多想,转身踏上山道。
雾气渐浓,脚下的路开始出现细密裂纹,每一步落下,都有微弱蓝光从缝隙中渗出,随即熄灭。他避开这些光点,凭借血脉感知地脉流向,在崩塌边缘穿行。七日倒计时已经开始,他必须先找到最近的一处支点祭坛。
翻过最后一道山脊时,晨光初现。灰白的天际线被撕开一道口子,微光斜照在荒原上。他停下脚步,望向远方。地平线尽头,一座孤峰矗立,峰顶隐约有黑气盘旋,与骨板上某处红点位置吻合。
那是第一处支点。
他紧了紧背上的灵月,调整呼吸,迈步前行。
就在他踏上荒原的刹那,左眼再度一晕。视野边缘,一道竖瞳虚影悄然浮现,随即隐没。他脚步未停,只觉指尖发麻,仿佛有某种东西,正从血脉深处缓缓苏醒。
他不知道的是,怀中骨板背面的地图上,原本闪烁的两点红光,此刻第三点也开始微微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