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铁听闻此言,心中亦是微微一凛:不愧是大乘期修士的莫测神通!竟能相隔如此遥远之距,仅凭一枚小小玉符便完成神识传音。
他不敢怠慢,连忙翻手取出那枚温润玉符。只见原本沉寂的玉符表面,此刻正幽幽亮起一个微小的红点,其光芒明灭不定,如同黑暗中的一点萤火。
随着张铁调整手掌的朝向,那红点的亮度也随之发生着微妙的变化,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方位。
“调转方向,朝西南行进!”张铁毫不犹豫,立刻通过玉符传音下达指令。
“遵命,主人!”粉骨的声音立刻在玉符中响起,带着绝对的服从。
随即,巨大的战船发出一阵沉闷的嗡鸣,船身灵光流转,利落地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精准地转向西南方位。下一刻,战船周身符文大亮,破开层层流云,全力疾驰而去。
半日光阴在紧张而单调的飞行中流逝。张铁的目光始终未曾离开掌中玉符。
忽然,玉符之上,紧邻着原先那个红点,竟又浮现出第二点红光!两点红光甫一出现,便如同磁石相吸般,在符面上飞速拉近着彼此的距离。张铁精神一振,心中了然:此番行程的目的地,已然近在咫尺!
他当即下令:“停下!”粉骨应声操控战船悬停于半空。张铁袖袍一挥,磅礴的灵力卷出,将庞大的战船连同粉骨一并收入储物空间,动作干净利落。紧接着,他周身黑光骤然大盛,化作一道凝练如墨的惊虹,撕裂空气,朝着感应到的方位电射而去。其速之快,只在原地留下淡淡的残影。
不多时,张铁强大的神识便触及一片异常区域。当神识如潮水般扫过那片看似寻常的空间时,一股无形却坚韧异常的力量骤然反弹而回,将他的神识轻柔却坚决地推开,无法深入分毫。
张铁眸光一凝,心知肚明:此等能隔绝大修士神识探查之地,必是那神秘洞府所在无疑!
随着距离急速缩短,那被无形禁制笼罩的区域终于显露出真容——赫然是一座依山而建、古拙质朴的洞府。
洞府入口被一层肉眼难辨、却流转着玄奥符文的透明光幕严密笼罩,这光幕如同一个巨大的水泡,将洞府与外界天地彻底隔绝开来,散发出令人心悸的灵力波动。
“张铁前来报到!”张铁身形如落叶般轻轻飘落于洞府禁制之外,足尖点地,同时将手中玉符高高托起,朗声报上名号。
话音刚落,一股磅礴浩瀚的神识如同实质的微风,瞬间扫过张铁全身,带着审视的意味。
这股神识在他手中的玉符上尤为着重地停留了两息之久,仿佛在确认着某种独特的烙印。
紧接着,洞府入口处那层无形的禁制光幕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无声无息地裂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与此同时,厚重的石门也发出沉闷的“隆隆”声响,缓缓向上抬起,露出其后幽深的通道。
张铁见状,神色不变,只是对着洞府入口方向微微抱拳致意。随即,他身形一晃,在原地留下一道淡淡的虚影,真身已如鬼魅般闪入那幽深的洞府之内。
洞府之内别有洞天,竟是一座异常宽广的石厅,目测足有二十余丈见方,显得十分空旷。
石壁之上镶嵌着发出柔和白光的月光石,将厅内照得亮如白昼。大厅的一角,静静矗立着一座丈许方圆的古老传送阵,繁复的阵纹在地面上流转着微弱的光芒。
传送阵旁,盘膝端坐着一位身着素白道袍的俊美青年男子。他双目微阖,气息渊深似海,仿佛与周遭空间融为一体。此人,正是此次天骄盛会的主持者——花道子。
除了花道子,厅内还有七八位人、妖两族的年轻天骄,各自盘膝坐于地面,闭目调息,神态各异,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大战过后特有的疲惫与等待的沉寂。
有的身上法袍隐有破损,沾染着不明暗色污渍;有的虽闭着眼,眉宇间却凝着一丝化不开的煞气;更有一位妖族天骄,肩胛处衣袍裂开一道口子,虽已止血,但皮肉翻卷的伤痕依旧触目惊心。
他们如同蛰伏的凶兽,默默舔舐着在屠魔之地搏杀留下的伤痕,等待着离开此处。
花道子并未因张铁的到来而睁眼,仿佛老僧入定。厅内其他人也只是偶尔有人微微掀开眼帘,淡漠地瞥了张铁一眼,便又迅速阖上,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无人言语,只有细微的呼吸声在空旷的石厅中回响。
时间在沉寂中缓缓流淌。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入口处光影再次一闪,又一名青年修士的身影显现。此人面容普通却眼神坚毅,正是张铁的旧识——陈平安。
“张兄!你安然无恙,真是太好了!”陈平安甫一进入大厅,目光扫视间立刻发现了站在传送阵不远处的张铁。
他先是恭敬地朝花道子方向躬身一拜,随即脸上露出由衷的喜色,快步走到张铁身前,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托陈兄的福,侥幸脱险,还好,还好。”张铁拱手还礼,语气平静,但眼中也掠过一丝见到故人的暖意。
“好了!”就在陈平安似乎还想低声询问些什么之际,一直闭目静坐的花道子骤然睁开双眼。那双眸子清澈如寒潭,目光扫过厅内众人,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此次人数已齐,所有人即刻上传送阵,准备离开此界!”
“遵命!”众人闻言,无论正在调息还是沉思,均立刻起身,齐声应诺。动作迅捷而有序,显见皆是训练有素之辈。众人鱼贯踏上那座散发着空间波动的古老传送阵。
张铁与陈平安默契地对视一眼,无需多言,也同时迈步,稳稳立于阵中。
待最后一人站定,花道子袍袖轻拂,动作看似随意,却引动磅礴灵力。
一道柔和却坚韧无比的白光自传送阵核心骤然亮起,如同一个巨大的光茧,瞬间将阵中所有人包裹其中。
紧接着,传送阵上那些沉寂的古老符文次第点亮,发出越来越响亮的“嗡嗡”轰鸣,整个石厅内的空间都开始微微震颤!下一刻,刺目的白光伴随着剧烈的空间波动猛然爆发,如同怒涛般席卷了整个传送阵区域。
强光一闪即逝,当光芒消散,传送阵上空空如也,众人已踪影全无。
一阵强烈的眩晕与失重感袭来,仿佛被投入了狂暴的激流之中,身体被无形的力量撕扯、揉捏。
张铁只觉眼前光怪陆离,耳边充斥着空间扭曲的奇异嗡鸣。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瞬息,也许是很久,双脚猛地踏上了坚实的土地,那令人不适的空间撕扯感才如潮水般退去。
待张铁稳住心神,定睛看清眼前景象时,发现自己和众人已身处一片陌生的空旷之地。眼前耸立着一座高达三丈的古老石碑,碑体呈现深邃的玄黑色,不知是何材质,表面光滑如镜,却又隐隐透出岁月的沧桑感。
石碑周围,已有七八位气息同样不俗的修士盘膝而坐,显然也是先一步传送至此的参赛者。
众人脸上或多或少都带着几分疲惫与劫后余生的凝重,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和压抑的气氛。还不等张铁等人细看那神秘石碑上的内容,一个平静无波的声音忽然自石碑后方传来:
“将你们的玉符,按在石碑之上即可。”
声音落处,一道身影自石碑后缓步转出。来人赫然又是一个花道子!
无论是面容、身形还是那身标志性的白袍,都与洞府中那位主持者一般无二。
张铁心中剧震,瞳孔微缩,但转瞬之间便已明悟:这必是花道子的一具分身!
以对方大乘期那近乎与天地同寿的悠长寿元,经历万载雷劫而不灭,拥有几具威能莫测的分身,倒也在情理之中。
众人不敢迟疑,纷纷依言取出自己的参赛玉符,将其印向那玄黑色的石碑表面。
当玉符触及碑身时,一层深邃如墨的黑光立刻从碑体内涌出,如同活物般迅速将玉符包裹、吞噬。只过了片刻,那枚枚玉符便如同水滴融入汪洋大海,悄无声息地没入石碑之中,彻底消失不见。
“耐心等候。”花道子(分身)见众人完成操作,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平淡,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待所有幸存者尽数离开秘境,最终排名便会在此碑上显现。此番屠魔之地虽生异变,但赛事也不过提前结束数日,尔等所获战绩,皆已记录在玉符之中,断不会因此影响最终评定。”
众人听闻此言,纷纷恭敬称是,心中稍安,各自寻了一处空地盘膝坐下,静待最终结果的揭晓。
陈平安自然在张铁身侧坐了下来,但他的心思似乎并不完全在比赛结果之上,反而显得有些心神不宁。
他每隔一小会儿便会不由自主地抬起头,目光在石碑附近逡巡,更频繁地扫向传送阵可能亮起的方向,眉宇间隐含忧色,仿佛在焦急地等待着某个特定之人的出现。
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一点点流逝。半日之后,空旷之地的传送阵再次亮起刺目的白光,空间波动剧烈震荡。待光芒散去,五道略显狼狈的身影出现在阵中,其中一人赫然又是花道子。
这五人甫一现身,一股更浓烈的血腥气和肃杀之气便弥漫开来,显然在秘境中经历了更为惨烈的搏杀。
刚传送出来的这位花道子分身,目光第一时间投向石碑旁那位早已等候在此的分身,脸上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淡笑。
旋即,他的身形化作一道纯净无瑕的白光,如同归巢之鸟,瞬间没入石碑旁那位花道子分身体内,二者合而为一。
然而,分身归体之后,花道子原本平静无波的面容,却骤然阴沉了下来,眉头紧锁,眼神深处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惊怒。显然,秘境之中发生的变故,远超他之前的预估,绝对发生了极其不好的大事。
随着这最后一波五人的到来,空旷石碑前聚集的幸存者总数达到了二十一人。其中人族修士十三位,妖族修士八位。
一次汇聚了灵界年轻一代最顶尖力量的天骄盛会,竟然折损了超过三分之一的天骄!
此等惨烈结果,令在场的每一位幸存者都感到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张铁目光扫过众人,看到许多熟悉面孔已然消失,饶是他心志坚毅,也不禁暗暗咂舌,对秘境中发生的剧变有了更深切的认知。
就在这时,只见花道子面色凝重地抬起右手,指尖凝聚起一点精纯无比的灵光,快如闪电般凌空点向那玄黑色的巨大石碑。一点灵光没入碑体,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
嗡——!
一股浩瀚磅礴、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威压骤然自石碑内部苏醒、扩散开来!这股威压沉重如山岳,凛冽如寒冰,瞬间笼罩了整个空间,让在场所有天骄都感到呼吸一窒,体内灵力运转都为之一滞,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攥住了心脏。
紧接着,三丈高的玄黑石碑表面,如同水波般荡漾起来。
一个个斗大的金色文字开始凭空浮现,在碑面上飞快地闪烁、滚动、组合,速度快得令人眼花缭乱,仿佛有无数无形的刻刀正在碑上疾书。
这闪烁的金光映照着下方一张张或期待、或紧张、或忐忑的面孔。
十余息后,那令人目眩的金光闪烁终于停止。
一个清晰的、散发着磅礴威压的金色榜单,赫然铭刻于石碑顶端!
当榜单上的名字与排名清晰地映入众人眼帘时,人群中立刻响起数道难以抑制的倒吸冷气之声,夹杂着难以置信的惊呼与充满质疑的唏嘘!整个空旷之地的气氛瞬间变得诡异而凝重,仿佛有风暴在无声酝酿。
张铁的目光如电,迅速在榜单上找到了自己的名字。然而,当看清那与自己预期大相径庭的排名时,他的眉头也紧紧锁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