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曦手忙脚乱地整理好竖领宫装,将瓷瓶藏进袖子里。
高领能勉强遮住疮疤,却遮不住身上那若有若无的异味。
皇帝的寝宫依旧弥漫着药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闷。
病中的皇帝脾气愈发暴戾,甚至是反复无常,今日的伺候更是一场煎熬。
赵曦强忍着身体的不适与心中的屈辱,跪在地上,等到口中的冰块化了两次,皇帝才允许她站起来。
折磨终于暂时结束,赵曦退到屏风外,几乎虚脱。
身上的疮口在汗水的浸润下更加痒痛难忍,她撑着桌子喘息。
这时,外头的大太监进来,端着一盏清水给她漱口。
顺带,大太监将皇上马上要喝的药,连带着托盘放在了桌子上。
大太监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赵曦:“今日便也要辛苦赵嫔娘娘伺候皇上喝药了。”
赵曦目光不动声色划过那一碗褐色药汤。
这两天,皇帝折磨她的手法愈发难以忍受。
昨儿个伺候皇帝喝药时,皇帝将她身上掐的全是指甲印。
今日赵曦在皇上的床榻边看见了鞭子,也不知等会又要怎么折磨她了。
等大太监退出去,赵曦情不自禁摸到瓷瓶。
屏风后,传来皇帝催促的声音:“怎么还不过来,难道,还要朕请你!”
“臣妾这就来了。”
一想到如果不结束这样的日子,自己就得天天遭受这样的折磨。
赵曦便狠下心,从袖子里拿出瓷瓶,飞快将粉末倒在了药汤里。
她垂着眼,端药碗走近龙榻,轻声道:“皇上,该用药了。”
皇帝靠在软枕上,脸色蜡黄,一双眼睛却锐利得骇人。
他没看药碗,反而伸手攥住赵曦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生疼。
“赵曦,”皇帝的声音慢悠悠的,带着病中的沙哑,“朕对你怎么样?”
赵曦强压着心虚,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柔顺:“皇上待臣妾恩重如山。”
她试着将药碗往前送,皇帝却偏头避开,枯瘦的手指在她腕上摩挲着。
“是么?”皇帝轻笑一声,眼神却冷得像冰,“那你怎么报答朕的?”
话音未落,他突然抬手,狠狠一巴掌扇在赵曦脸上。
赵曦惊叫一声,整个人摔倒在地。
药碗应声碎裂,褐色的药汁溅了一地。
“朕对你这么好!”皇帝猛地坐直身子,胸口剧烈起伏,“你竟敢勾结北梁,给朕下毒!”
赵曦如遭雷击,顾不得脸上的疼痛,拼命摇头:“没有!臣妾没有!”
皇帝死死盯着她,朝门外喝道:“带进来!”
许鸣玉和御林军应声而入,拖着个血淋淋的人扔在地上。
只见许鸣玉抓住那人的头发,逼迫他抬起头。
正是角鹰。
赵曦看见角鹰那张血肉模糊的脸,顿时面如死灰,浑身瘫软。
“认得他吧?”皇帝的声音像是淬了冰,“你们在宫里的每一句话,朕都清清楚楚,他给了你什么,让你做什么,朕全都知道,赵曦,朕本以为你没那么大的胆子,如今看来,还是朕高看你了。”
赵曦挣扎着爬向前,一把抓住皇帝的裤脚,泪水混着脸上的红肿,显得格外狼狈。
“皇上!臣妾是冤枉的!”她声音嘶哑,带着哭腔,“是有人陷害臣妾……臣妾对皇上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啊!”
皇帝低头看着她抓着自己裤脚的手,眼中满是厌恶。
他猛地抬脚,狠狠将赵曦踢开。
皇帝厉声道:“朕抬举你,你才能活到今天,没想到你竟敢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赵曦被踢得翻滚在地,仍不死心地哀求:“皇上明鉴……臣妾真的没有……”
“闭嘴!”皇帝打断她,声音冰冷,“别以为朕不知道,长公主是不是早就与北梁勾结?你不过是她的一颗棋子,对不对?你们串通一气,想要谋害于朕!”
赵曦惊愕地睁大眼睛。
她万万没想到,皇帝竟会将此事与长公主联系起来。
她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辩解。
“怎么?无话可说了?”皇帝冷笑,他朝御林军挥了挥手,“拖下去,关进死牢,三日后抄斩!”
两名御林军立即上前,一左一右架起赵曦。
“不!皇上……”赵曦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
皇帝冷冷地看着她,继续说道:“传朕旨意,赵曦通敌叛国,勾结北梁,谋害君主,她还冒充福女,实为祸国妖孽,朕要让天下人都知道她的恶行!”
“赵曦,你别以为自己逃得掉,背后指使你的人,也都给朕等着!朕是病了,不是死了!”
说到最后,皇帝几乎是咆哮着怒吼。
赵曦哭的撕心裂肺被拖下去:“皇上!皇上!”
许鸣玉垂眸,面无表情。
片刻后,许靖央在郡主府内收到消息。
寒露入内道:“将军,宫里传来讯息,角鹰和赵曦两人都被抓了,四少爷抓住角鹰的时候,喂了他哑药,他想说也说不出了。”
角鹰大概不知道,司天月同意将他这枚棋子交给许靖央的时候,也提出了条件。
司天月早就知道角鹰叛变向六皇子,故而要顺势借着许靖央的手,拔除这根倒刺。
许靖央恰好利用得上,否则,她不会轻易将角鹰送入宫中,因为她知道,角鹰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许靖央放下书卷,淡淡说:“替我给大公主回信,谢谢她的棋子。”
赵曦的恶行,很快传遍朝野,天下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