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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 姜明成婚,山中变故

    山上的日子,如檐下滴水,不急不缓。

    一滴,一滴,便把秋色滴得透了。

    山风里多了股萧瑟凉意,连雀鸟的叫声,都显得格外清脆几分。

    光景瞧着,似乎还是老样子。

    云照旧懒懒地飘,树照旧顽固地绿着,柴门晨昏开合,鸡犬在院中穿梭,刨食或是追逐,一派安然。

    只是姜明这人,近来肯在家中消磨的时辰,比往常多了许多。

    先前不过是清晨一个时辰,在祠堂里说些经义,权当给一家老小醒醒神。

    日头初升,金光一抹照进院子,这早课也就散了,各人去忙各人的事。

    如今却改了章程。

    日色才蒙蒙亮,一家人便聚在祠堂,连早饭都是匆匆扒上两口。

    非得等到日上三竿,柳秀莲要去厨下张罗午饭了,这才算完。

    姜义盘腿坐在蒲团上,听着听着,便觉出了些门道来。

    自家这个大儿子,近来言谈举止间,愈发带了股藏不住的急切气。

    话,还是那不紧不慢的话;

    调子,也还是那个温吞平稳的调子。

    可话里的意思,却是一层赶着一层地往外递。

    像是在赶着什么关口,非要把一肚子的墨水,趁早全灌进家里这几个大小不一的口袋里去。

    而这些日子,最叫姜义心里宽慰的,还是自家那只余一缕神魂的小儿子,姜亮。

    这孩子生前最是耐不得这些,捧着书卷,不出三页,眼皮便要打架,半个时辰都翻不过一页纸去。

    如今没了肉身,在祠堂里随香火缭绕,反倒能安安稳稳地坐下了。

    起初,那神魂飘飘忽忽,如风中残烛,听得也是懵懵懂懂。

    可日子一久,那玄奥的经文像是变成了一根根定魂的桩子,一遍遍敲进去,竟让他那虚浮的魂影日渐凝实。

    虽还比不上姜曦他们听得透彻,可比起生前一见字就头疼的顽劣模样,已是天壤之别。

    而自打那一回,姜义亲眼瞧见金秀儿,从那片迷雾缭绕的后山走出。

    那地方,寻常人只消踏进去半步,心神便要被搅得七零八落。

    她却是闲庭信步,衣袂微摆,眉眼间不见半分惊惶。

    自那日起,他心里那杆秤,就微微偏了些。

    水若有了方向,风再轻轻一吹,便顺势而下了。

    柳秀莲,正是那阵风。

    她的心思,如今是半点不藏。

    今日唤金秀儿送一份新做的酥饼到姜明书案上;

    明日又说哪块药田的草长得刁钻,得请姜明去瞧,偏又要金秀儿跟着去打个下手。

    一来二去,便是块冷石,也得被这山泉水浸出几分温润来。

    姜明的道心,依旧稳如磐石。

    每日功课、讲经,丝毫未曾懈怠。

    可磐石之外,终究是生了些许青苔。

    有时,金秀儿递茶过来,他会多看她一眼;

    有时听她絮絮叨叨说些闺中趣事,嘴角便漾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那神情,如冬末的河面,冰层依旧坚硬,冰下却已有春水悄然暗流。

    直到又一个秋高气爽的时节,水到渠成,这桩事便定了下来。

    没大操大办,只在山脚下的老宅摆了几桌,请了村中相熟的邻里乡亲,热热闹闹了一回。

    酒席备得丰盛,姜明还特地多做了一桌,菜色与主桌无异。

    趁着前院人声鼎沸,他独自端了食盒,沿着那条通向后山的小径走去。

    半晌才空着手回来,肩头带着一星半点山里的露水气。

    这般隐秘的事,他自以为做得妥帖。

    只是,姜义瞧见了,也只当没瞧见。

    直到月上中天,院里热闹散尽,只余父子二人,茶香氤氲在夜色与虫声里。

    姜义慢慢捻着茶盏,像随口说话,却在指节轻轻叩着石桌时,把话头拐到了生儿育女上。

    “明儿,你与秀儿修为都不浅,子嗣之事……不必急于一时。根基稳固了,对你们,对那孩子,皆是好事。”

    声音被夜风吹得有些散,落在耳里,却带着过来人的分量。

    修行人的子嗣,与凡人不同,牵扯甚多。

    姜明手中茶杯微微倾着,月光碎在茶面上,他静静听着,神色如水。

    待父亲说完,他才摇了摇头。

    多年里,这是头一回,他如此明确地回绝了父亲的话。

    “爹,此事……顺其自然。”

    语气依旧温和,却有股不容置喙的劲道,“孩儿自有分寸,还望爹信我。”

    姜义抬眼去看,只见那双眸子沉沉如古井,半点波澜不显。

    他原本就没打算逼迫,如今听了,也只是点头,将那杯微凉的茶水一饮而尽。

    “罢了,你既有章程,我便不多嘴。”

    话虽如此,不知为何,他还是在儿子平静的声音里,嗅出一丝……急切。

    那味道淡得很,却像风里夹带的桂香,转瞬即逝,却叫人记住了。

    院子里落叶还没被风扫尽,晚秋的天色便沉沉地压了下来。

    姜明如今的道行,虽还未至炼精化气、伐毛洗髓的境地。

    然那缕神魂,早被淬得如秋夜最澄明的月光。

    一照之下,自家这副皮囊里里外外,了若观火。

    体内精气的涨落,如掌中纹理,操纵起来,比常人动根手指还轻巧。

    婚后不过月余,金秀儿身上的细微变化,便瞒不过这院子里眼光锐利的一众人。

    她那腹中,多了一线微弱却坚韧的生机,像风中豆火,摇曳而不灭。

    这般月份,换作外头的名医,捻着胡须把脉半日,也不过说一句“气血稍有浮动”,断难窥破其中端倪。

    可在这姜家小院里,一众神魂明旺之人的感知中,那点新生的气息,清晰得如夜色里的一星灯火。

    最是欢喜的,自然是柳秀莲。

    自从察觉此事,她脸上的笑意就没消过,从早到晚脚底生风。

    也不管俗世安胎的法子对修行人合不合用,先一股脑儿张罗起来。

    灶上煨着的汤药,从天亮到天黑香气不绝;

    金秀儿屋里的床褥里外换了个遍,说是要软和些、睡着才稳;

    连走路说话都不自觉地轻了三分,生怕惊了她那宝贝大儿媳。

    这股热乎劲儿,倒叫金秀儿哭笑不得,心底却暖烘烘的。

    姜义嘴上不提,练功时那双眼却总会不由自主地瞟向东屋。

    虽仍不解大儿子近年行事何以透着股急切。

    可眼下瞧着这要添丁进口的光景,他那平日沉静如古井的眸子里,终究漾出了一丝压不住的喜色。

    山中过日子,没个年头的概念。

    檐下青苔一层又一层,院里的老槐树悄悄添了三圈年轮,不知不觉,三年便这么过去了。

    祠堂里,香火依旧。

    姜明依旧每日雷打不动,盘膝坐在蒲团上,替一家老小讲那些玄虚得能绕三道弯的经义。

    嗓音还是那样不紧不慢,仿佛永远不急,可身上的气度,早已不同往昔。

    三年前,他是口深井,如今,倒像是一潭深水,水面静得出奇,底下却不知藏着多少渊沉。

    姜义在下头听着,只觉这大儿子愈发瞧不透了。

    竟像与整座祠堂、整片后山的气机拧作了一处,再分不出彼此。

    供桌上,姜亮的神魂,经过三年经文日夜的浸润,早不是当初那股飘忽影子。

    魂体凝得仿佛带了三分骨肉,伸手去“碰”,竟有若有若无的实体感,只是还禁不得大力。

    一上午的讲学罢了,日头正挂在头顶。

    一家人说说笑笑回屋吃午饭。

    刚一在桌边坐下,一个扎着冲天辫的小家伙就蹒跚着跑过来,扑在姜明腿上,奶声奶气地喊:

    “爹!骑大马!”

    姜家对子孙的名字,向来没什么严格的讲究,怎么顺口怎么来。

    可姜明还是循着自家小弟的取名路子,给自个儿这个大儿子,取了个单名,叫姜钧。

    钧者,千钧也,意味沉得很。

    姜明笑着将小家伙一把抱起,放在膝上,一家子围着桌子,其乐融融。

    窗外蝉声正盛,院里老槐的影子落在饭桌上,摇得人心里一片安稳。

    姜义瞧着这番光景,眼角的笑纹,又深了几分。

    午饭过后,院里渐渐静了下来。

    姜明却没急着回书房,伸手将姜钧一扛,安在自己肩头,像架小马似的驮着往后山走去。

    路过屋后那几株灵果树,他随手摘下几枚红得滴汁的果子,塞进儿子怀里让他抱着。

    小家伙笑得直打跌,果汁顺着小手滴落,父子俩的笑声一路被山风带远,不多时便没入林影深处。

    姜义端着茶盏,站在院中石阶上,目送那对父子消失在青翠之间,茶香氤氲里,只觉这一幕甚是顺眼。

    正此时,村道尽头忽然扬起一条尘龙,一道瘦长的身影自尘雾中疾奔而来,脚步急如鞭响。

    姜义眯了眯眼,认出是自家那孙儿姜钦。

    这孩子骨格生得好,天分也高,如今将满十三,已长得与成人肩头相差不远。

    筋骨打熬得扎实,步伐沉稳里透着股锐气。

    平日随姑姑姜曦打理古今帮的事,又与双胞胎妹妹姜锦一同在帮中历练。

    仗着自身的手底子,加之大嫂赏的那匣宝箭,他在帮中少年里已是声望颇重。

    最喜的是骑马射箭,马蹄一响,箭去如风,真有股江湖游侠的派头。

    几日前,他才同姜锦带着帮中一众青壮进了前山深处,猎兽采药,按理此时不该回得这般匆忙。

    可眼下,姜钦已冲进了院,一脸通红,额角渗着细汗,气息还未来得及收匀,就急切扑到姜义面前。

    “阿爷,不好了!”

    那声音带着破音,像被什么劲力催逼出来似的,他喘了口气,又急急道:

    “我……我在山里救了个人……是……是那位刘家阿爷!”

    说到最后几个字,他的喉咙紧了紧,仿佛每一个音都得从牙缝里生挤出来。

    “刘家阿爷……”

    姜义闻声,茶盏微顿。那张一向沉静如古井的面上,终于泛起一丝波澜。

    这称呼,是姜钦、姜锦对刘庄主的唤法。

    那位人物,这些年神龙见首不见尾,两个小的,也只在年节时,随长辈匆匆见过几面。

    可那等气度,岂有认错的道理。

    在姜义心里,一直将这位准亲家,当作是这整座两界村的定海神针。

    山中那些不干净的东西,有他镇着,自家这一门人,方能安稳修行、平顺过日。

    如今,听闻自家这半大不小的孙儿,竟是在山林里,将他给“救”了出来……

    一个“救”字,便叫姜义心头沉了半分,凉了半分。

    “人在何处?”

    姜义那把总是四平八稳的声音,头一回带上了几分焦急。

    “已经……已经送回庄子里去了!”

    姜钦大口喘着气回道。

    话音未落,姜义已是坐不住了。

    他霍然起身,脚尖一磕地,身影便似从院中被风抽走,瞬息间化作一缕残影,直掠刘家庄子。

    一盏茶不到,庄子高门已在眼前。

    未及踏近,便觉空气里有股闷乱的味道。

    人影匆匆,脚步急促,往日的清静与秩序,早已被冲得七零八落。

    庄子里的人都认得他,见他这般闯进来,也只是投来一个惊惶的眼神,自是无人上前阻拦。

    姜义熟门熟路,径直穿过前院,冲到了后院那座主屋之外。

    一眼,便瞧见了那位与自家相识多年的高个随从。

    那汉子正失魂落魄地守在门外,往日里挺得笔直的腰杆,此刻也塌了下去,一张饱经风霜的脸,面如死灰。

    姜义心头一沉,快步上前,一把攥住他手臂,急声道:“老哥,庄主他……”

    那汉子似是被惊醒,唇角哆嗦,半晌才挤出一句,带着喉间的涩与颤:

    “少庄主……正在里头照看庄主。”

    话音未了,屋内传来刘子安略显疲惫的嗓音:“是姜叔么?请他进来吧。”

    高个仆从仿佛得了宽宥,颤手推开沉重的门板,门轴呜咽。

    姜义跨入屋内,光影昏沉,药香与血腥气如潮涌来。

    床榻旁,刘子安与刘夫人神色凝重,眼底的忧色与惶惑压得人喘不过气。

    姜义目光一落,便被床上之人牢牢牵住。

    那位昔年只需一声咳,便可让山林风息的刘庄主,如今静躺榻上,面色死灰,气息虚缈,仿佛一株被秋霜彻骨打透的枯木。

    在姜义心里,此人一直是高山仰止的存在。

    如今,随着自家修为渐长,眼界也开了些,再看过去,倒也勉强能瞧出些许名堂了。

    一眼便看出刘庄主骨架天成,筋脉如弦,是难得的练武奇材。

    只可惜……被所修法门困死多年,半寸未进,最终才落到今日这般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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