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烬被两名大乾武士抬下斗丹台。
他虽然只是晕了过去,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人,已经被彻底废掉了。
日后,无论他再炼制出何等惊世骇俗的丹药,人们提起药王谷天才司空烬,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个画面,都将是今日朱雀大街上那惊天动地,充满了味道的“排毒”盛况。
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大乾三皇子乾天逸的脸,已经不能用阴沉来形容。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台上那个笑容温和,人畜无害,却用最匪夷所思的方式赢下了一场死丹斗的青年丹师。
这一眼,充满了忌惮,与毫不掩饰的杀意。
“我们走!”
他没有多说一句废话,拂袖而去。
那狼狈的姿态,与来时那不可一世的嚣张,形成了无比讽刺的对比。
随着大乾使团的灰溜溜离去,朱雀大街上,压抑的气氛瞬间被引爆!
“赢了!李丹师威武!”
“扬我国威!扬我国威啊!”
“哈哈哈,什么药王谷天才,还不是被咱们李丹师一剂‘猛药’给治得服服帖帖!”
无数百姓振臂高呼,欢声雷动,整个王都都沉浸在一种扬眉吐气的狂欢之中。
李梦泽的名字,在这一日,被彻底记住。
他不再仅仅是那个改良丹方的丹魁,而是成为了大虞王朝年轻一代的仰慕对象,一个敢于硬撼强敌,并以雷霆手段捍卫王朝尊严的英雄!
…………
当晚,皇宫大宴。
庆功宴的规格,比之上次有过之而无不及。
李梦泽被安排在了仅次于皇子公主的首席,这份恩宠,已是人臣之极。
“李爱卿,”皇帝端起酒杯,脸上带着满意的笑容,“今日,你为我大虞立下了汗马功劳,不光是挫败了大乾的锐气,更是为我朝年轻一代的修士,树立了信心!朕,要重重赏你!”
赏赐再次如流水般送上。
这一次,除了金银府邸之外,更添了一项实权。
皇家炼丹副院使,兼任皇家供奉。
这个职位,让他拥有了自由出入皇家药库,调阅无数珍稀丹方典籍的权力,更重要的是,他拥有了直接向皇帝进言的资格。
“臣,谢陛下天恩。”李梦泽起身谢恩,不卑不亢。
“好好好。”皇帝越看越是满意,他话锋一转,看似随意地问道:“爱卿今日所用之丹,手法奇特,返璞归真,朕观遍皇家典籍,也未曾见过。不知……师承何处啊?”
又来了。
李梦泽心中了然,面上却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躬身答道:“回陛下,此乃家师早年游历时,于一处上古修士洞府中偶然得到的残篇,上面记载的都是些剑走偏锋的古怪丹方,今日也是无奈之下,才行此险招,让陛下见笑了。”
这番回答,将一切都推给了师父。
皇帝眯了眯眼,不再追问,只是那眼底深处的探究愈发浓厚。
就在这君臣和睦,一派祥和的气氛中,一个不和谐的声音,猛地响了起来。
“陛下!”
只见那大乾使团的席位上,一直闷头喝酒的炼体狂人拓跋雄,猛地站了起来。
他那魁梧的身躯,如同一座铁塔,带着一股彪悍的煞气。
“丹斗,是我大乾输了,俺拓跋雄,认!”
他瓮声瓮气地说道,声音如同擂鼓,“可那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道!我辈修士,当以武争锋,以力证道!”
他赤红的双目,如同两盏探照灯,死死地锁定了邻桌那个自始至终都在闭目养神的青衫少年。
“李梦金!”
他用手中的狼牙棒,遥遥一指,“俺拓跋雄,在此,正式向你挑战!三日后,皇城‘生死台’,你我二人,不死不休!”
所有人都被拓跋雄这突如其来的邀战给惊呆了。
这已经不是切磋了,这是不死不休的那种!
大虞的官员们个个面露怒色,这拓跋雄,简直是目无王法,竟敢在陛下的宴席之上,如此嚣张跋扈!
三皇子乾天逸见状,却只是慢悠悠地站起身,对着皇帝拱了拱手,笑道:
“陛下息怒。拓跋他是个武痴,心直口快,并无冒犯之意。只是,他听闻李梦金公子乃是大虞年轻一辈中的第一剑修,心生向往,这才情不自禁。还望陛下,能成全他这段‘以武会友’的佳话。”
他这番话说得轻描淡写,却直接将此事定性为了“修士之间的私人恩怨”,让皇帝不好用朝堂的规矩来强行干涉。
皇帝的脸色沉了下来,他将目光投向了李梦金。
所有人的目光,也都聚焦在了这个少年的身上。
李梦泽对他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那意思很明显,若是不想打,他可以出面周旋。
李梦金却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平静,深邃。
他站起身,对着拓跋雄,同样伸出了一根手指。
“不必三日。”
他淡淡地说道。
“明日,午时。”
那平静的语气,却带着比拓跋雄那声嘶力竭的咆哮,更重千百倍的份量!
“好!”拓跋雄眼中爆发出狂喜的战意,“是个爷们!俺就在生死台上,等着你!”
一场风波,就此定下。
…………
夜,观星台。
云雾缭绕,星光如水。
“师父,我二哥他……他不会有危险吧?”李梦月脸上满是担忧,“那个叫拓跋雄的,看起来好凶,像头熊瞎子。”
清虚正躺在那块白玉之上,翘着二郎腿,嘴里叼着根不知名的草茎,闻言,只是懒洋洋地睁开一只眼,笑道:“一柄见了风,见了雨,见了云的好剑,难道还会怕一把笨重粗劣的铁斧头吗?”
他坐起身,看着李梦月,眼中露出一丝赞许,“倒是你大哥,有点意思。以最阳刚的生机之力,去攻那阴邪之体的‘后门’,此等手段,深得‘道法自然’中‘顺势而为’的精髓。看来,你那个神神秘秘的爹,不是个简单人物啊。”
“那是当然!我爹是天下最厉害的人!”李梦月一脸骄傲地挺起小胸膛。
清虚笑了笑,不再多言,只是那双洞悉世事的眸子里,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好奇。
…………
听涛小筑,书房内,灯火通明。
李元虎来回踱着步,脸上的焦急之色溢于言表。
“梦金,你太冲动了!那拓跋雄一看就是天生神力,筋骨强横之辈,你与他硬碰硬,岂不是正中对方下怀?”
“元虎哥,放心。”李梦金正在擦拭着手中的“影牙”,动作轻柔,仿佛在抚摸情人的肌肤。
“剑,有利刃,亦有剑脊。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力,并非越强越好。”
经过国师清虚的点拨,他对剑道的理解,早已超脱了单纯的“杀伐”与“锋锐”。
李梦泽看着他,沉声道:“二弟,你有几成把握?”
李梦金抬起头,看着自己的大哥,认真地说道:“十成。”
不是自负,而是一种源于剑心通明的绝对自信。
李梦泽不再多问,他点了点头:“好。那你便放手去做。不过,此战之后,无论胜负,我们都要加快计划了。”
他摊开一张王都的堪舆图,神情变得无比凝重。
“元虎哥所说的‘血池’,绝非个例。我怀疑,整个大虞王朝,甚至包括这王都的地下,都可能存在着类似的,用来汲取‘养料’的阵法。而那所谓的‘镇国祭典’,很可能就是阵法最终启动,‘收割’开始的日子。”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明日一战,二弟你不仅要赢,更要赢得漂亮,赢得让所有人都看到你的价值,特别是……皇帝的价值。”
“只有站得更高,我们才能看得更远,才能接触到这个王朝最核心的秘密。”
黑暗中,兄妹几人的目光,前所未有的坚定。
…………
翌日,午时。
皇城之内的“生死台”,早已是人山人海。
这座由整块万年玄铁铸就的巨大擂台,通体呈暗红色,据说那是无数年来,战死在上面的强者鲜血,浸染而成。
寻常的切磋,根本没资格动用此台。
唯有不死不休的生死之战,才会在此开启。
高高的观礼台上,大虞皇帝与大乾三皇子并排而坐,两国的重要臣子分列两侧,气氛肃杀,与昨日宴会上的推杯换盏截然不同。
台下,更是挤满了闻讯而来的王都修士与百姓。
韩有为紧张得手心全是汗,他死死地抓着身旁李梦泽的胳膊:“李家大哥,我怎么感觉腿有点软呢?这……这真是生死斗啊!刀剑无眼,万一……”
“闭嘴。”李梦泽声音平静,但那双紧盯着台上的眸子,却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当!”
随着一声钟鸣,两道身影,几乎在同一时间,落在了生死台的两端。
西侧,拓跋雄。
他赤裸着上半身,古铜色的肌肤上布满了狰狞的伤疤,虬结的肌肉如同磐石,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感。
他没有带那柄夸张的狼牙棒,只是赤手空拳,一双牛眼之中,燃烧着熊熊的战意。
对他而言,肉身,便是最强的兵器!
李梦金依旧是一袭月白长衫,手中提着那柄看似普通的铁剑“影牙”,神情淡漠,气息内敛,整个人如同一汪古井,波澜不惊。
两种截然不同的气势,在偌大的生死台上,泾渭分明。
“李梦金!”拓跋雄咧开嘴,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声音如同洪钟,“俺敬你是条汉子,敢应战!今日,俺会用尽全力,将你的骨头一根一根地敲碎,这是俺对你最大的尊敬!”
“废话少说。”李梦金缓缓举起了手中的剑,剑尖斜指地面,“出手吧。”
“好!”
拓跋雄爆喝一声,不再多言。
他脚下的玄铁擂台,猛地向下一沉,蛛网般的裂纹以他为中心,疯狂蔓延!
“轰!”
他整个人如同一颗出膛的炮弹,裹挟着无与伦比的狂暴气势,朝着李梦金直冲而去!
人未至,那股霸道绝伦的拳风,已经压得空气发出了刺耳的爆鸣!
面对这石破天惊的一拳,李梦金没有选择硬撼。
他的身形,如同一片被狂风卷起的落叶,在那拳风及体的瞬间,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轻飘飘地向后滑开了三尺。
不多不少,正好避开了拳锋最盛之处。
拓跋雄一拳落空,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他反应极快,一拳不中,另一拳已如影随形,横扫而出!
“呼!!”
拳风如刀,带起一道肉眼可见的白色气浪。
李梦金的身体,却如同没有重量一般,脚尖在地面轻轻一点,整个人竟然后仰,身体几乎与地面平行,再次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狂暴的一击。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充满了道法自然的神韵。
一时间,偌大的生死台上,便出现了极其诡异的一幕。
拓跋雄的攻击大开大合,每一拳都带着万钧之力,打得擂台轰鸣作响,气浪翻滚。
而李梦金,却如同一叶穿行在惊涛骇浪中的扁舟,始终与那致命的拳锋,保持着一线之隔。
他不出剑,只是躲。
那姿态,从容得仿佛是在闲庭信步。
“这……这是怎么回事?那李梦金怎么光躲不攻啊?”
“你懂什么!这叫‘以静制动’!你看那拓跋雄,每一拳都用尽了全力,这样下去,不等打到人,自己就要先力竭了!”
“好高明的身法!看似惊险,实则每一次闪避都恰到好处,将力量的运用发挥到了极致!”
台下的众人议论纷纷,观礼台上的高手们,则个个面色凝重。
乾天逸的眉头紧紧地锁了起来。
他看得出,这李梦金的身法,已经不仅仅是“快”了,而是蕴含着某种玄之又玄的“道”。
大虞皇帝的脸上,则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躲!躲!躲!你就只会像个老鼠一样躲吗!”
一连数十拳落空,拓跋雄终于被激怒了,他猛地停下脚步,双拳互击,发出一声金铁交鸣的巨响。
“吼!”
他仰天发出一声如同凶兽般的咆哮,浑身的古铜色皮肤,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一种充满了金属质感的赤红色!
一股比之前狂暴了数倍的气血之力,从他体内冲天而起,形成了一道肉眼可见的血色狼烟!
“秘法·狂兽变!”
“他竟然被逼得用出了压箱底的秘法!”观礼台上有大乾的将领失声惊呼。
进入“狂兽变”状态的拓跋雄,力量与速度都得到了恐怖的增幅,但代价是,理智会逐渐被兽性所取代。
“死!”
拓跋雄眼中红芒大盛,他再次冲出,这一次的速度,比之前快了何止一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