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也是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以及三年高等教育的人,却连“枪杆子里出政权”这个道理都忘了。
白榆觉得这可能是自己穿越以来,所犯的最大错误。
又透过窗户看了眼里屋,见自己睡的那张炕完好无损,隐秘的炕洞并没被发现。
此刻谈是谈不了,打又肯定打不过,手里连个威慑性的武器都没有,稍加思索后白榆只能选择战术性转进。
受伤的父亲还在这里,干点什么都放不开手脚,所以当务之急是先把父亲安置好,这就是孝道,可不是开玩笑的。
在当今体制内,孝道问题具有一票否决的威力。如果在孝道上有了污点,那就真别想混体制了。
而后白榆回到大门口榆树下,先对夏大吩咐说,去离家不远的驯象所借大车过来。
驯象所因为日常大量运输草料,所以最不缺的就是大车。
白榆又将手里的肉递给已经搬回倒座房的李老头,开口请托道:“可否搭把手帮忙,先将家父抬运到驯象所?
这二斤肉也劳烦一并做了,一半留给你们作为感谢,另一半也送到驯象所。”
李老头犹豫了一会儿,这才接过了那两斤肉。
他们李家不能像别的邻居一样,可以毫无心里负罪的冷眼旁观,搭把手的事情总要帮一下。
不多时,夏大从驯象所把大车借来了,李家帮着一起把白爹抬到了车上。
等到了驯象所,又把白爹抬到了钱千户和白榆共用的班房里,就是白榆先前练字的那间屋子。
并从值班门房借来了木榻,这才让白爹有了个临时栖身地。
白榆再次对夏大吩咐说:“你去找刘哥,让他也过来帮忙看护,别再让家父受了委屈。”
夏大领命而去,稍微松口气的白榆重新思考了一下目前这局面。
王六根敢来家里这样闹事,除了自认“占理”之外,背后必定有强力人物的指使。
跟自己有怨,还能让王六根不害怕自己的锦衣卫旗校身份,满足这两个条件的人并不多。
白榆立刻就锁定了一个人,锦衣卫总衙南镇抚司千户严鹄!
非常有可能是此人碍于自己背后的陆炳,不好明面报复,所以才使用这种小动作!
为了确认自己的猜想,白榆找到驯象所管事张千户求援,要求借十几个人手。
妥协是不可能妥协的,妥协就要赔大钱,白榆绝对不接受,他现在只考虑从哪找一群人打回去。
但是张千户支支吾吾了半天,先讲了一会儿“公器不能私用”的大道理,又讲了一会儿“冤家宜解不宜结”的小道理。
于是白榆就知道,肯定有人提前向张千户打过招呼了。
在锦衣卫体系内,既是自己仇家,又能让张千户不敢帮自己的人,除了严鹄还能是谁?
白榆叹口气道:“都是老熟人了,长官还是听在下一句劝,给我调拨一二十个人手助拳吧,不然长官你承担不起后果。”
张千户答道:“实不相瞒,我亦有为难之处。”
语气很不错,但就是不肯派人帮忙,摆明了要置身事外。
白榆从张千户这里出来,又想了一会儿该找谁帮忙,主要是犹豫是否找钱千户。
毕竟钱千户本质上是缇帅陆炳的人,如果涉及到了严鹄这样的人,找钱千户就相当于求陆炳帮忙。
这有违白榆给自己定下的原则——能不主动找陆炳就不找,尽可能保持安全距离。
除了钱千户之外,白榆又想到了陆白衣,她也有能力帮自己找回场子,但她同样是个令人头疼的角色。
在钱千户和陆白衣之间,白榆纠结了好一会儿也没拿定主意。
回到了位于前院的班房,白榆对白爹说:“在这里躺着感觉如何?可能要在这里停留两三日了。”
白爹冷哼道:“哪有家里舒服?”
白榆又说:“你在驯象所做工十几年,只能在又脏又臭的象房打转,也没混上这样一间宽敞明亮的办公室!
今天沾了我的光,算是让你享用到了,好好感受几天吧!”
白爹差点要打人,喝道:“我知道你这孽畜素来行事乖张!
却不料今日竟然祸及家门,让我流离失所,还有脸说是沾了光!”
白榆只能哄着父亲说:“言重了!只是个偶然情况而已,我自有办法解决!”
白爹就毫不客气的训斥道:“我早说过,你就该多多请教我!
正所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若有我指点你,就不会发生今日的遭遇!
以后无论大事小事,还是要多听从我的意见,不然还不知道要惹出什么祸事!”
白榆略感莫名其妙,忽而恍然大悟,“我怎么感觉你有点亢奋?
是不是平时教训不了我,只能一直憋着,而今天可算是让你找到机会了?”
“滚!”白爹气得大骂。
“好的!”白榆答应下来,转身就往外走。
白爹还没说够瘾,见状连忙问道:“你往哪里去?”
白榆答道:“你就安生躺平吧,我请了刘哥来照看你!
今天也不早了,我另外找个过夜歇脚的地方去!难不成还能跟你挤在一张榻上?”
这时候,驯象所大门的门丁过来了,递给白榆一张粉色的名帖,“有人在门外找你!”
白榆打开名帖看了眼,原来是香红姑娘邀请自己过去。
这不就巧了吗!白榆朝着白爹晃了晃名帖,“你看,能解决问题的人说来就来了,你急什么?”
毕竟在所认识的人里面,真正对自己有刚需的人只有两位,一是陆炳,二是香红姑娘。
而香红姑娘又能与陆白衣说得上话,虽然不知道应该怎么定性香红和陆白衣之间的关系,但看起来很亲密无间。
所以香红姑娘非常适合当这个中间人,大概比自己直接求陆白衣办事效果更好。
退一万步说,请香红出面,可能几首高质量的诗词曲目就能打发了;要是直接找到陆白衣,还不定被坑成什么样子。
本来白榆一直在钱千户和陆白衣之间犹豫,看到香红姑娘的邀请后,也就不再纠结了。
这就叫遵从天意,正所谓两害相权取其轻,还是找陆白衣这边的后患小一点。
找钱千户就要惊动陆炳,那太麻烦了。
白爹看着名帖的颜色很不对劲,狐疑的问:“是谁邀请你?”
白榆随口说:“大人物的事情,你一个力士少打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