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纹顺着苏砚的指尖蔓延，眼看就要与晶石表面的古老刻痕相接。他的手臂被一股巨力拽住，整条右臂皮肤迅速泛起灰黑色的细线，像是有东西从内部撕扯着筋络。
就在接触前一瞬，一块玉片破空而至，砸在晶石侧面。清脆的撞击声刺穿嗡鸣，那股牵引力骤然一滞。苏砚猛地抽手后撤，膝盖重重磕在岩地上，喘息粗重。衣袖碎裂处露出的手臂布满蛛网状黑痕，正缓缓褪去。
玄月冲到他身边，一把将他拽起：“你还想不想活？”
洛九璃站在三步外，指尖微颤。她掷出的玉片已碎成粉末，散落在晶石旁。“它已经开始反向抽取你的意识，再慢半息，你整个人都会被吸进去。”
苏砚撑着地面站稳，抬头看向七处蓝光。每一块晶石都在微微震颤，仿佛因刚才的中断而躁动不安。“我知道怎么毁它们了。”他说，“不能挨个打，要让它们一起崩。”
萧千绝握紧断刀，刀身轻震：“你说办法。”
“这些石头靠共振维持压制场。”苏砚抹去额角冷汗，“我们得打乱节奏，逼它们在同一时间过载。主控核心运转最慢，只要先让它提前脉动，其他六块就会跟着乱。”
洛九璃立刻开口：“我记下了三块枢纽石的位置，能量流向最密集。必须最后动手，否则整个阵法会提前塌陷。”
“玄月速度快。”苏砚转向她，“你在非枢纽石上刻裂纹，别深挖，只破表层结构。萧千绝用刀震地，制造人工波动干扰频率。我来引主控晶石提前爆发。”
玄月没说话，抽出匕首在掌心一划，血珠顺刃而下。她低身贴地，身影如雾般掠出。
萧千绝退后两步，将断刀插入岩缝，双手压柄，猛然发力。刀身剧烈震颤，地面随之晃动，一道裂痕自刀尖扩散，直指最近的一块晶石。
洛九璃闭目凝神，手指在空中虚划，记录着每一处蓝光的闪烁间隔。片刻后她睁眼：“左侧第二块，差半拍。”
话音未落，玄月已闪至第三处晶石基座，匕首疾划，在石根留下三道浅痕。紧接着她腾身跃起，脚尖点壁，又扑向第四处。血珠洒落，在空中划出细红弧线。
苏砚缓步靠近主控晶石。这一次他没有伸手，而是双掌贴地，掌心刻印缓缓亮起。金纹如细流渗入岩层，逆着能量流向钻进晶石底部。
晶石内部光芒开始加速流转，原本平稳的脉动变得急促。其余六块也随之加快，蓝光连成一片，嗡鸣声越来越尖锐。
“快了。”洛九璃低声提醒，“枢纽石还没跟上。”
萧千绝怒吼一声，全身力量灌入断刀。刀身炸开一圈气浪，地面轰然龟裂，震荡波直冲枢纽石下方。其中一块猛地一跳，光芒骤亮。
“现在！”苏砚双掌猛按地面，逆命刻印之力凝聚成极细金线，顺着岩层疾冲而入，在主控晶石能量循环到达顶点的瞬间，猛然引爆。
轰——
一声闷响自地底炸开，主控晶石应声爆裂，碎片四溅。其余六块因失去中枢协调，接连发生连锁崩解。蓝光逐一熄灭，最后一块炸开时，整片岩台剧烈摇晃，裂缝疯狂蔓延。
苏砚被冲击掀翻，后背撞上石壁。他挣扎着抬头，看见黑雾正在退散，像是被某种无形之力抽走。空气中的压迫感消失，影子重新贴在地上，随着动作自然摆动。
洛九璃扶着岩角站起，指尖微光一闪，一道淡青色符纹短暂浮现后稳定成型。她轻轻呼出一口气：“灵力回来了。”
萧千绝拔出断刀，虎口裂开，血顺着刀柄流下。他撕下衣角草草包扎，重新握紧刀柄。
玄月蹲在一块碎裂的晶石旁，用匕首拨开残渣。她忽然停住：“这里面不是石头。”
三人围拢过来。碎裂的晶核中，包裹着一段焦黑的骨片，形状扭曲，不似人形，也不像寻常妖兽。表面残留着极其细微的刻纹，与他们所知的任何铭文体系都不相同。
“这不是天然形成的。”洛九璃伸手触碰骨片边缘，又迅速收回，“它是被人嵌进去的，作为能量核心。”
苏砚盯着那截黑骨，胸口刻印传来一阵异样的悸动。他没有说出口——就在刚才爆炸的瞬间，他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掠过，像是某种沉睡的东西睁开了眼睛。
“这地方不对。”玄月收起匕首，声音低了几分，“吸灵石是工具，但用这种东西做核心……背后有人在操控。”
“不管是谁。”萧千绝扫视四周，“现在已经没了压制，我们可以继续往前。”
洛九璃望向岩台尽头。黑雾退去后，一条狭窄的裂谷显露出来，深不见底，两侧岩壁布满纵横交错的刻痕，像是无数人曾在这里挣扎、刻画、留下印记。
苏砚站起身，活动了下右臂。黑痕已经消退，但肌肉仍有些僵硬。他走向裂谷边缘，俯身查看岩壁上的痕迹。那些刻纹并非随意划出，而是按照某种规律排列，越往下越密集。
“这些不是装饰。”他说，“是记录。”
“什么记录？”玄月问。
苏砚没回答。他伸出手，指尖抚过一道深深的划痕。就在接触的刹那，整条手臂猛然一震，掌心刻印不受控制地发烫。他迅速缩手，却发现那道刻痕里渗出一丝极淡的红，像是干涸已久的血迹刚刚被唤醒。
洛九璃立即上前：“别碰太多。这些痕迹可能残留着信息烙印，强行读取会伤神。”
“我已经看到了一点。”苏砚闭了闭眼，“不是文字，是画面——很多人跪在这里，身上绑着锁链，头顶悬着和刚才一样的晶石。有人在念咒，声音很远，听不清内容。”
“献祭？”萧千绝皱眉。
“不止。”苏砚睁开眼，“他们在把活人的刻印生生剥离，塞进石头里。”
四人沉默。风从裂谷深处吹上来，带着一股陈年的腥气。
玄月率先迈步：“既然来了，就没有回头路。”
洛九璃取出一块新的玉片，小心收起那截黑骨。萧千绝走在前方探路，刀尖轻点地面测试承重。苏砚最后看了一眼破碎的晶石残骸，转身跟上队伍。
裂谷两侧的刻痕越来越多，有些深得几乎凿穿岩壁。苏砚走过一处拐角时，突然停下。
岩面上有一道特别深的划痕，形状像是一枚断裂的钥匙。而在它下方，一行极小的字刻在那里，笔画歪斜，却清晰可辨：
“若你看见这行字，说明我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