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砚掌心的金光缓缓沉入皮肤，像一滴水落进干涸的河床。那股灼热感还在，但已不再翻涌，而是安静地蛰伏着，仿佛某种更深的东西正在体内扎根。
他抬起左手，指尖微微颤抖，却不是因为虚弱，而是感知到了什么。
洛九璃站在祭坛边缘，目光扫过石缝间残留的纹路，低声说：“那道印记确实传递了信息，方向偏西北。”
萧千绝冷笑一声，拔出插在石缝中的断刀：“所以我们要赶在幽冥殿之前行动？”
“不是赶。”苏砚收手，声音平稳，“是抢。他们知道封印被触动，但不知道钥匙在我身上。只要我们先找到其他线索，就能掌握主动。”
玄月靠在断裂的柱旁，手指轻轻抚过手腕上的布条，血迹已经干了。“你说的线索在哪？”
洛九璃从袖中取出一块残碑碎片，边缘焦黑，上面刻着半道扭曲的纹路。“这是刚才祭坛震动时震出来的。我对照过古籍记载，这种纹路只出现在‘幽瘴谷’一带——那里曾是第一代刻印师埋藏铭文的地方。”
“幽瘴谷？”萧千绝皱眉，“那地方早就被列为禁地，进去的人没一个活着出来。”
“因为他们找的是力量。”苏砚走向出口，脚步坚定，“我们找的是真相。”
四人没有再多言，沿着祭坛后方的暗道前行。通道狭窄，岩壁湿冷，脚下的石阶布满裂痕，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时间的断层上。行至尽头，一道锈蚀的铁门横亘眼前，门上刻着三道交错的弧线，形似眼睛闭合。
苏砚伸手触碰，掌心刻印微动，铁门发出低沉的摩擦声，缓缓开启。
门外，灰绿色的雾气弥漫，远处山影模糊，枯树如骨指天。风里带着腐叶的气息，地面铺满白骨，有些尚带皮肉，显然是近年所留。
“这地方不对。”玄月停步，眉头紧锁，“空气中有残留的幻纹波动，很旧，但布置得极深。”
洛九璃蹲下身，指尖掠过一具尸体的手腕，那里有一圈紫黑色的痕迹。“不是死于妖兽撕咬，是被某种力量抽干了生机。”
萧千绝握紧断刀：“不管是什么，既然来了，就别指望我们退回去。”
苏砚走在最前，逆命刻印在体内隐隐呼应，仿佛被什么东西牵引着。他们沿谷口深入，雾气渐浓，视线不过数丈。忽然，脚下泥土松动，一块石碑半埋于土中，表面覆盖青苔。
他弯腰拂去尘泥，露出一段断裂的铭文——那纹路与他掌心的刻印竟有七分相似。
“就是这里。”洛九璃迅速靠近，从怀中取出符纸贴于碑面，轻念咒语。符纸燃起幽蓝火焰，碑文浮现一行古字：**“钥启之处，魂归之始。”**
“魂归？”萧千绝盯着那行字，“什么意思？”
“不清楚。”洛九璃收起符纸，“但这说明第一封钥的确曾在此地出现过，只是后来被人移走或封存。”
话音未落，前方雾中传来窸窣声响。
苏砚猛地抬手，示意众人止步。
下一瞬，三道黑影自浓雾中扑出，速度快得几乎看不清轮廓。利爪撕裂空气，直取萧千绝咽喉。
他反应极快，断刀横挡，金属碰撞声刺耳响起。那怪物被震退两步，落地时四肢着地，通体漆黑，脊背隆起，双眼赤红如炭火。
“裂爪兽！”玄月低喝，“这种东西不该出现在这里，它们只栖息在极北寒域！”
又一头扑向洛九璃，她双手结印，一层淡银光罩瞬间撑开，将怪物弹开。可它落地后并未倒地，反而四肢肌肉鼓胀，再次跃起。
苏砚侧身避过偷袭，掌心刻印亮起，一记震荡波轰出，正中第三头妖兽胸口。它倒飞出去，砸在石壁上，发出闷响，可仅仅几息，便摇晃着站起，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它们恢复得太快！”萧千绝一刀斩下其中一头前肢，鲜血喷溅，可那断肢竟在落地瞬间抽搐重组，重新接回躯体。
“不是自然生长。”洛九璃迅速分析，“是外力催动，像是……有人在背后操控它们的身体。”
玄月眼神一凝：“我刚才感觉到的幻纹波动，可能不是遗留，而是仍在运转的阵法核心！这些妖兽，是被人驱使的！”
“那就先打断联系。”苏砚低声道，“萧千绝，你正面牵制；洛九璃护住两侧；玄月，找出阵眼位置。”
“你想硬闯？”萧千绝咬牙，“现在连它们的数量都不清楚！”
“我们没得选。”苏砚盯着雾中缓缓逼近的更多黑影，“等它们集结成群，更难脱身。”
他率先冲出，掌心刻印凝聚成一道螺旋劲气，直击最近一头裂爪兽腹部。那怪物腾空闪避，动作灵敏得不像野兽。苏砚借势翻身，一脚踹中其下颌，骨头碎裂声清晰可闻。可那妖兽竟无视伤势，反手一爪抓来，划破他肩头衣物，留下三道血痕。
洛九璃及时甩出两张符箓，分别钉入左右两头妖兽额心，银光炸开，暂时封锁其行动。萧千绝趁机突进，断刀斜劈，将一头拦腰斩断。然而断裂的两截躯体并未停止活动，各自扭曲爬行，竟似要重新拼合。
“这样下去不行！”萧千绝喘息加重，“杀不死的！”
“不是杀不死。”玄月突然开口，十指快速交错，在地面划出一道暗红纹路，“是有人不让它们死。我在东南角感应到一股持续的能量流，像是阵法中枢在供能。”
苏砚抹去嘴角血迹，目光锁定雾气深处：“那就去毁掉它。”
“你疯了？”萧千绝厉声道，“往深处走等于送死！”
“留在原地才是死路。”苏砚一步步向前，“你们可以不动，但我必须去。那些铭文不会自己跑出来，真相也不会自动浮现。”
他不再等待回应，迈步踏入浓雾。
洛九璃沉默片刻，跟上。
玄月冷笑一声，也走了过去。
萧千绝站在原地，看着三人背影消失在灰绿之中，最终咬牙追上。
越往深处，雾气越重，空气中开始浮现出淡淡的腥甜味。地面骨骼堆积成堆，有些排列整齐，像是人为摆放。四周寂静得诡异，连妖兽的脚步声都消失了。
直到玄月突然停下：“前面有东西。”
众人抬头。
一座半塌的石台矗立前方，台上立着一根黑色石柱，顶端镶嵌着一颗暗红色晶石，正缓慢 pulsing，如同心跳。
“那就是阵眼。”玄月眯眼，“我能感觉到里面的能量脉络。”
苏砚正欲上前，地面猛然震动。
七八头裂爪兽从四面八方围拢而来，眼中红光暴涨，口中发出低吼，不再是单纯的野性嘶鸣，而像是某种命令下的统一行动。
“它们等我们很久了。”萧千绝横刀胸前。
洛九璃迅速展开护盾，双手微颤：“这次来的不止是肉体威胁，还有精神压迫。”
苏砚盯着石柱，掌心刻印剧烈跳动。他知道，只要摧毁那颗晶石，就能切断控制，可他也明白——那后面，或许藏着比妖兽更危险的东西。
他深吸一口气，低声道：“准备突围。”
四人背靠背站定，面对层层逼近的黑影。
苏砚右臂因先前封印反噬仍有些发麻，但他强行压下不适，将刻印之力汇聚掌心。
一头裂爪兽率先扑来，利爪高举。
苏砚迎上，拳锋与利爪相撞，劲气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