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晏其实很担心陆弃娘让他和生母和解。
因为一直以来,陆弃娘对外人,都是很客气,甚至吃亏的。
她带着三个女儿不容易,所以大部分时候不得不妥协。
她重人伦,孝顺心软,对长辈极其客气周到。
之前她也劝自己不要回去争东西。
所以今日见到生母,萧晏很担心,陆弃娘会对她热情招待,然后答应她帮忙说服自己妥协。
可是没有。
他看轻了弃娘。
陆弃娘从始至终,都唾弃白姨娘的所作所为,对自己感同身受。
甚至,她变得空前愤怒暴躁,只因为自己受了委屈。
那种被人放在心上,被人珍视维护的感觉,让萧晏心里暖意融融。
是他的弃娘。
“哎,你别走啊!你不是来找我吗?总要告诉我,你想干什么吧。不会就是想休了我吧。”陆弃娘见白姨娘要走,还拉住她袖子。
“松开!”
“不松。这是我家,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陆弃娘耍横。
她是不要什么形象了!
她实在是太生气。
别说萧晏那么好的人,就算他十恶不赦,全世界都能放弃他,也不应该是亲生母亲把他推入深渊。
不想做母亲,你干嘛怀孕?干嘛不打胎?
好好的孩子,生出来就是给你泄愤出气的?
什么脑残玩意儿。
“你不要得意得太早。你真的以为,没有侯府,没有公主的帮忙,他萧晏就能走到今日?”白姨娘道,“忘恩负义,必遭天谴!”
陆弃娘听说她咒骂萧晏,出奇地生气,忍不住推了她一把,把她推了个趔趄。
“是,萧晏这么倒霉,就是拜你们这些人所赐。老天要是真开眼,先来个雷把你这个生而不养的蠢东西劈死——不对,应该说,先把你这个偷人孩子的劈死!你说,萧晏是不是你从外面偷来的?我看你大饼脸,嘴大眼小吊梢眼,哪里能生出萧晏那样的儿子!”
“陆弃娘,你给我等着,我会回去把你的恶言恶行,悉数禀告公主的!”
“我好怕。”陆弃娘道,“你让公主来拿我问罪。”
她真不怕。
从前或许会怕,但是萧晏给她讲过一些事情之后,她才发现,原来公主根本没有什么生杀予夺的权力。
公主就是个吉祥物。
甚至,皇上还不让她们摆架子。
本朝自从开国以来,就没有什么公主府。
所有公主,都是要正常出嫁,居夫家,也不得干政。
而驸马如果有出息,就不会被剥夺出仕和高升的机会。
白姨娘被气得浑身发抖,铩羽而归。
陆弃娘撇撇嘴。
大过年的,逼人当泼妇,真烦人。
二丫小声地道:“娘,您今日是不是有点太狠了?回头万一我爹和她好了,您不是两面不是人吗?”
“好不了了。”陆弃娘似乎叹了口气,“我今日见了她,就知道,好不了了。”
这个白姨娘,谁见谁疯。
“要是真好了呢?”
“那我跟她姓。”陆弃娘嗤之以鼻,又有些心疼萧晏。
谁都受不了这个疯婆子的。
“说到这个,娘,我们什么时候改姓?虽然姓陆和姓萧也不见得好,但是姓张太恶心人了。”
“也是。等过完年吧,还是随你们爹姓吧。”
陆弃娘心里想,别的倒是没什么,就怕回头张鹤遥觉得自己不给女儿们改姓,是对他念念不忘,那真是恶心死人。
“对了,二丫,今日的事情,等你爹回来,别告诉他。”
“啊?不告诉我爹吗?”
“告诉他做什么?惹得他心烦。”陆弃娘道,“咱们已经被恶心到了,就让你爹好好过个年吧。”
“好,我记住了。娘,您今日可真厉害。”
萧晏听着母女俩的声音消失在门后,这才转身离开。
白姨娘今日来,无非是想要自己低头,正如之前的无数次一样。
可是她不知道,自己已经不吃她那一套了。
有一点陆弃娘提醒了他。
他要查查,自己的身世,到底有没有问题。
他和白姨娘,确实没有多少相像之处。
家里来了不少拜年的人,比往年都热闹。
很多人都来打听,有没有活干,希望跟着陆弃娘干。
陆弃娘从来不亏待人,这点有目共睹。
陆弃娘都打哈哈回绝了。
“过了年,我这还不知道干什么营生呢!我寻思着,想要找地方盖猪圈养猪。回头要是需要人帮忙的话,一定说一声。”
这当然是托词。
至少今年,她没打算养猪。
大丫要出嫁,她想好好准备,所以就不打算摊子铺太大,只想着做之前的生意。
萧晏有他的那一摊活,也让他尽管自己去忙。
萧晏去程九万那里拜年。
程九万家里,自然是人来人往。
但是见到萧晏来,程九万还是格外客气,和他称兄道弟,并且主动解释了连珠炮的事情。
“不是老哥我眼皮子浅,要抢兄弟生意。是我那不成器的弟弟,我已经骂过他了。”程九万假惺惺地道。
萧晏淡淡道:“九爷言重了。做生意这件事,本来就是我做的,别人也做的。”
“说得好。萧兄弟果然胸襟开阔。”程九万试探着问他,“我听说烟火生意红火,许多人排队拿着银子求烟火,都不一定有……若是今年还这般火爆,需要人手,需要投资,萧兄弟别忘了我。”
这是来明抢了。
萧晏不慌不忙地道:“这个好说,年底时候我们再商量。”
他是不会答应的。
但是也没有必要,现在就和程九万闹翻。
他想要在码头上进一步有所作为,不能上来就被人捣乱。
先稳住程九万,有待她赚钱的胡萝卜吊着,让他客气点。
至于年底……
年底还不知道谁要对谁低头。
萧晏今年的目标,正是程九万!
程九万浑然不觉,还很满意萧晏的识趣,乐呵呵地和萧晏称兄道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