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如今不能一直留在这地下。
若是能掌握阿那也这地方的大概地形图,对于她和沈云岫都是有的。
权衡利弊之后,她再次检查了一遍沈父,还是顺从柳如静的话,先出去。
回到地面,许怀夕被带回那顶华丽帐篷。
前面有一小片骚动,听侍女的对话,是阿那也的二儿子赛里木回来了。
隔得有些远,许怀夕只看到是个卷发的男子的背影。
侍女们送来午膳后就被她打发走了。
确认四下无人后,她立刻回忆现在去过的所有地方。
用炭笔在小手札上记录下来。
当然她画的是坐标图,一般人也看不懂。
主要是以她现在的帐篷为原点。
回忆家研究,许怀夕发现坎儿井水牢的排水系统通向营地外的一条干涸河床。
如果能从内部打开排水闸门,就能创造一条逃生通道!
只是排水的闸门,她推测的结果有三个地方。
但问题是如何同时救出沈父并通知沈云岫?
而且,沈万墨也是一个阻碍...
正当许怀夕苦思冥想时,帐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她迅速藏好小手札,刚坐回床榻,帐帘就被猛地掀开。
是沈万墨!
他脸色阴沉,铠甲上沾满尘土,似乎刚经历了一场战斗。
那双与沈云岫相似的眼睛里燃烧着复杂的情绪。
“许怀夕,”他冷声道,“跟我走一趟。”
许怀夕警觉地后退:“去哪里?”
沈万墨没有回答,直接抓住她的手腕往外拖。
许怀夕挣扎着摸向腰间的银针,却听他压低声音道:“想见沈云岫就别出声!”
许怀夕心头一震,暂时停止了反抗。
沈万墨将她带上马,疾驰出营,直奔戈壁深处。
约莫半个时辰后,他们来到一处荒废的烽火台。
沈万墨拽着许怀夕登上台顶,那里已经有人在等候。
是沈云岫!
“沈云岫!”许怀夕又惊又喜。
沈云岫快步上前,将许怀夕拉到身后,警惕地盯着沈万墨:“你什么意思?”
沈万墨冷笑一声,“你们的把戏太拙劣了。”
沈万墨讥讽道,“阿那也早就怀疑你有二心,帐篷里的一切都被监视着。”
许怀夕和沈云岫同时变了脸色。
计划暴露了?!
“那你为何带我来这里?”许怀夕质问,“向阿那也邀功吗?”
沈万墨的表情突然扭曲了一下,像是内心在激烈挣扎。
他猛地抽出长剑,沈云岫立刻挡在许怀夕面前。
然而,沈万墨却将剑柄朝向沈云岫,单膝跪地:“时间不多了,听我说...”
他的声音低沉急促,“突厥内部有另一股势力,他们想借这次战争推翻阿那也,而三皇子真正合作的对象是他们!”
沈云岫没有接剑,冷静地问:“我凭什么相信你?”
沈万墨扯开衣领,露出胸口一道狰狞的伤疤:“这是阿那也亲手留下的,因为我拒绝屠杀中原村庄。”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我从未忘记自己是沈家人...只是假装服从罢了。”
许怀夕想起水牢中沈父写的“西墙假”,突然明白了什么:“所以西城墙确实是弱点?”
“不,”沈万墨摇头,“那是个陷阱。
真正的突破口在北侧悬崖,那里有一条隐秘小路,是突厥内应留下的。
他们准备在总攻时从那里突袭,然后...除掉阿那也。”
沈云岫眼中精光一闪:“鹬蚌相争...”
“渔翁得利。”沈万墨接上,“我可以帮你们救出父亲,但你们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许怀夕警觉地问。
沈万墨看向沈云岫,眼中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带柳如静离开。她...毕竟是我们的母亲。”
沈云岫的表情瞬间复杂起来。
十八年的隔阂,背叛与痛苦,在这一刻化为一声沉重的叹息:“...好。”
沈万墨如释重负,迅速在地上画出营救路线:“今夜子时,我会制造混乱,你们趁机从排水口进入水牢。从那边的水闸离开……”
许怀夕惊讶于他的了解,点了点头。
“救出父亲后,立刻沿河床向东,那里有准备好的马匹。”
沈万墨继续道,“母亲会在第三个烽火台等你们。”
“那你呢?”沈云岫突然问。
沈万墨笑了笑,那笑容竟与沈云岫有几分相似:“我留下善后。放心,我有我的办法。”
远处传来号角声,沈万墨脸色一变:“我得回去了。记住,子时!”
他翻身上马,又回头看了两人一眼,“保重...”
马蹄声渐远,沈云岫和许怀夕站在烽火台上,望着突厥大营的方向。
人性这种东西谁也说不准,随时都有可能变化。
但这真的是那个沈万墨?
夕阳西下,将戈壁染成血色。
今夜,他们将再次踏入虎穴,而这一次,或许就是决战的开始。
“你相信他吗?”许怀夕轻声问。
沈云岫沉默良久,才道:“不知他在谋划什么,但是他说的不完全是假的。”
他握紧许怀夕的手,“走吧,我们得做好准备。“
两人共乘一马,向约定的集合点奔去。
身后,突厥大营的轮廓在暮色中渐渐模糊,仿佛一头蛰伏的猛兽,随时可能暴起伤人。
夜幕低垂,突厥大营的火把在风中摇曳,将沈万墨的影子拉得老长。
他站在赛里木的帐外,手指深深掐入掌心。
帐内传来女子压抑的啜泣声和赛里木粗重的喘息。
那个小农女又被带进了王子的营帐。
沈万墨的胃部痉挛起来。
他曾经在沈府也是这样恶心的人啊!
可能是天道轮回,终于他体验了……
三日前屠村时,他亲眼看见赛里木将这个断了一只手的女子拖上马背。
那一刻,他认出了那双已经不太灵光的眼睛。
正是两次救过他性命的小农女。
“看什么看?”记忆里赛里木嚣张的笑声犹在耳边,“一个残废的汉女罢了,本王子玩够了就赏给你!”
沈万墨的指甲刺破了掌心,鲜血顺着手腕流下,染红了袖口。
他本可以阻止的,就像他本可以阻止之前的屠杀一样。
但他没有,因为他需要阿那也的信任,需要权力...需要复仇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