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怀夕暗自警惕,表面却顺从地跟着侍女们穿过营地。
清晨的突厥大营已经忙碌起来,工匠在打造兵器,士兵在操练,远处炊烟袅袅。
她刻意放慢脚步,记下沿途的岗哨和地形。
主帐比昨晚更加奢华。
阿那也高坐上首,沈云岫坐在右侧,面前摊开着几张羊皮地图。
看到许怀夕进来,沈云岫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但很快恢复平静。
“许姑娘,休息得可好?”
阿那也热情地招呼,仿佛昨日牢房中的对峙从未发生。
许怀夕行礼:“多谢王爷款待。”
她走到沈云岫身旁坐下,两人膝盖轻轻相碰,传递着无声的默契。
趁阿那也不注意,沈云岫快速在她手心划了三个字:“拖时间”。
“沈先生刚刚提出了一个绝妙的计划。”
阿那也得意地说,金牙在晨光中闪闪发亮,“三日后,玉门关将插上我突厥的旗帜!”
许怀夕心头一紧,但看到沈云岫平静的眼神,又稍稍安心。
她故作好奇地问:“不知是何妙计?”
阿那也大笑:“这就要问你的情郎了!”
沈云岫不慌不忙地展开地图:“玉门关看似固若金汤,实则有三处弱点。”
他指向地图上的标记,“东侧悬崖有小路可攀援,西城墙有一段年久失修,而正门守将周武贪杯好赌,可收买为内应。”
许怀夕仔细观察地图,发现这三处“弱点”中,有两处与沈父血书上写的一致,只有“西城墙年久失修”是沈云岫新增的。
他正在真假掺半地编织陷阱!
“妙!实在是妙!”
阿那也拍案叫绝,“就这么办!三日后,我亲自带兵攻打正门,万墨率队攀悬崖,至于西城墙...”
他眯起眼,“就交给沈先生如何?”
这是赤裸裸的试探!
若沈云岫拒绝带兵,就证明他有二心。
若同意,则可能被突厥人暗中监视甚至除掉。
沈云岫面不改色:“荣幸之至。不过...”
他话锋一转,“我需要熟悉地形的向导,以及...见父亲一面,确保他安好。”
阿那也的表情瞬间阴沉:“沈先生这是信不过我?“
帐内气氛骤然紧张。
许怀夕的手悄悄移向腰间,那里藏着她的银针。
就在剑拔弩张之际,帐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侍卫慌张跑进来:“王爷!不好了!坎儿井水牢的俘虏...他...”
阿那也猛地站起:“他怎么了?”
“他高烧不退,一直在说胡话,军医说恐怕...”
沈云岫脸色骤变,许怀夕也心头一紧,沈父病危!
阿那也盯着沈云岫看了几秒,突然笑道:“看来沈先生今日就能如愿见到父亲了。走吧,一起去看看。”
一行人匆匆赶往坎儿井。
那是营地边缘的一处水利设施,井口宽大,有石阶蜿蜒向下。
很明显是模仿北疆的水井口。
井壁上挂着火把,照亮了潮湿的通道。
越往下走,空气越阴冷,隐约能听到水声和痛苦的呻吟。
最底层是一个半淹在水中的石室,沈父被铁链锁在墙上,腰部以下浸泡在刺骨的井水中。
他双眼紧闭,面色灰败,嘴唇因高烧而干裂。
“父亲!”沈云岫冲上前,却被阿那也的亲卫拦住。
“别急,”阿那也冷笑,“先让我看看你的诚意。把玉门关守军布防图画出来,我就让人把他抬上去。”
沈云岫眼中怒火燃烧,却不得不接过亲卫递来的纸笔,快速画了起来。
许怀夕趁机靠近沈父,假装为他擦脸,实则检查他的状况。
沈父的额头滚烫,脉搏微弱,情况危急。
“王爷,”许怀夕转身道,“沈伯父若死了,对谁都没好处。请允许我带他上去医治。”
阿那也摸着下巴考虑片刻,突然看向沈云岫:“用你的女人换你父亲,如何?她留下医治,你跟我回去继续完善计划。”
沈云岫的手瞬间握紧,指节发白。
这是个两难选择,留下许怀夕做人质,或将垂死的父亲继续留在水牢。
许怀夕看出他的挣扎,主动上前:“我愿意留下。”
她直视沈云岫的眼睛,暗示他放心,“沈伯父需要立即救治。”
沈云岫深吸一口气,终于点头:“好。”
他走到许怀夕身边,假装为她整理衣领,实则低声道:“若有意外,你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要真的二选一的话,沈云岫会先选择许怀夕。
“不用担心,我有把握。”许怀夕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回答。
沈云岫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恢复如常。
他最后看了父亲一眼,转身跟随阿那也离去。
石室中只剩下许怀夕、昏迷的沈父和两名看守。
她立刻指挥看守帮忙将沈父抬到干燥处,又命人取来热水和干净衣物。
“去我的帐篷拿药箱,”她对一名看守说,“就在床榻旁。”
看守犹豫了一下,还是离开了。
另一名看守站在门边,警惕地盯着她。
许怀夕假装专心照料沈父,实则悄悄观察石室结构。
除了他们进来的通道,水面另一侧似乎还有一个小型排水口,不知通向何处。
看守很快取回药箱。
许怀夕熟练地为沈父施针退烧,又喂他服下药丸。
这些药丸是她特制的“回魂丹”,能暂时保住元气。
“水...”沈父突然微弱地呻吟。
许怀夕连忙扶他喝水,借机凑到他耳边:“老爷,是我,怀夕。云岫也来了,我们救你出去。”
沈父的眼皮颤动了一下,似乎听懂了。
他的手指在许怀夕手心轻轻划动,像是在写字:“西...墙...假..”
许怀夕会意。
沈云岫提出的“西城墙弱点”果然是假的!
她轻轻捏了捏沈父的手表示明白。
就在这时,石室外传来脚步声。
许怀夕迅速调整姿势,装作只是普通照料。
进来的是柳如静,身后跟着两名侍女。
“王爷命我来看望沈见徳。”
她平静地说,目光却快速扫过许怀夕,带着询问。
这老东西她之前教训过他几次,毕竟她想让沈见徳当她的狗,但是沈见徳一直不松口。
现在见他半死不活,她不甘心。
“许姑娘医术高明,”柳如静提高声音,“王爷很满意,请你先去休息,这里交给我。”
许怀夕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难不成是多年夫妻,她不忍心?
但按照她的性格不应该。
所以她在憋着什么坏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