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当第四波巨浪撞上威斯汀酒店,磅礴的冲击力使得整座酒店都为之一颤。
此时,袁景灿和李曼正躺在四楼一间空置房间的床上,床板随着楼体剧烈晃动,墙上的挂画受震脱落,“砰”的一声砸落在地板上,发出一阵沉闷的响声,然而两人却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经过前面几波巨浪的侵袭,他们已经摸清了规律;前三波浪最高仅仅漫到三楼,如今身处四楼的他们,自认为暂时还是足够安全的。
不得不说,这酒店的确是花了大价钱精心打造的,在经历四次巨浪的猛烈拍打后,尽管一楼大堂和低楼层的家具被冲得一片狼藉,但地基依旧坚如磐石,甚至连墙体裂缝都没出现。
等海水退去的哗哗声渐行渐远,袁景灿起身朝着洗手间走去。
洗手间里,镜子早已被震得玻璃碴子散落一地,不过洗手台却还算完好干净。他顺手拿起架子上的备用毛巾,一回头,看见李曼也正挣扎着坐起身来,她眉头紧紧蹙在一起,眼神忧虑地凝望着窗外。
在这种情况下,谁也不敢完全放松警惕,毕竟谁也无法预料下一个浪头是否就会漫过酒店,带来灭顶之灾。
“擦擦吧。”袁景灿一边说着,一边将一条干毛巾递向李曼,接着又转身从衣柜里翻找出一套没拆封的沙滩裙,“换上这条,湿衣服穿久了容易着凉。”
此时此刻性命攸关,李曼接过毛巾和裙子,也顾不上羞涩,先拿起毛巾擦了擦湿漉漉的头发,随后当着袁景灿的面,解开了湿裙子的纽扣。
袁景灿满心忧虑,也根本无心欣赏春光;他转身走到窗边,目光凝重地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
海面上漂浮着各种各样的房屋碎片,在波涛中起起伏伏,远处的椰林东倒西歪,好像是被肆意揉搓过的草垛。
袁景灿的手机早在第一波巨浪来袭时就被冲走了,如今他连时间都无法确认。不过,肚子里传来的“咕咕”叫声提醒着他,从早上到现在,他们还粒米未进,他估摸着时间应该快到中午了。
他在房间的迷你吧里翻了翻,找到了几包密封面包和两瓶尚未开封的矿泉水,他赶忙递给李曼:“先垫垫肚子。”
李曼咬了一小口面包,随即将剩下的递回给袁景灿:“你是男人,体力消耗大,你多吃点。”
“我扛得住。”袁景灿推开李曼递过来的面包,神情严肃地说道,“现在一切听我的,躲过海啸仅仅只是第一步,接下来怎么联系上救援,又该如何活着离开巴厘岛才是最关键的。”
李曼心里明白,食物储备可能极为有限,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还是本能地听从了袁景灿的话,将面包凑到嘴边,混着脸上还未擦干的泪水又咬了一口。
这时,袁景灿瞥见远处海岸线又有一道浪头正在悄然成型,他微微眯起眼睛,绞尽脑汁地回忆前世印尼海啸究竟持续了多长时间,然而记忆里却只有新闻播报中那些惨不忍睹的画面,至于海啸具体持续的时长,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不管它持续多久,当务之急是先找到叶俊他们。”袁景灿转过头,把剩下的半瓶水塞到李曼手里,“吃完这口,咱们去顶楼看看。人多力量大,总比我们两个人单打独斗强。”
李曼默默地点了点头,把最后一点面包塞进嘴里和着矿泉水用力吞咽了下去。
然而,就在两人准备拉开房门时,原本安静的走廊里突然传来一阵隐隐约约的脚步声。
脚步声不像是慌乱的奔逃,而是刻意放轻,却又难掩其中的急切,还伴随着“吱呀”的推门声,显然这是有人正在挨个房间搜查着什么。
袁景灿的脊背瞬间绷紧,一股强烈的危险预感涌上心头。
他立刻反手将李曼拉到门后,用自己的身体护住她,同时用指尖在她手背上用力捏了捏,示意她保持安静。
如今海啸仍在肆虐,印尼的政府部门根本不可能如此高效地组织起救援行动,在这个时候,碰上趁火打劫的概率,远远高于遇到搜救队的可能性。
“老大,干嘛不直接上顶楼啊?”一个粗哑的声音在斜对面突兀地响起,语气中满是不耐烦,“咱们手里有枪,到时候见人就开枪,宁可错杀也不放过,多省事啊,还在这儿一间间地找什么呢?”
“你个蠢货!”另一个声音压低了呵斥道,“咱们总共才有几颗子弹?楼上又有多少人?到时候子弹打光了,就算剩下的全是女人,她们一人一口唾沫星子都能把我们淹死!”
先前说话的人似乎被拍了一下脑袋,声音变得瓮声瓮气的:“那这得找到什么时候去啊?”
“别废话!他肯定在四五楼层!”声音愈发靠近,“像他这种有钱人,怎么会跟那些穷鬼挤在一起?肯定躲在房间里不敢出来!”
袁景灿心中猛地一沉:果然是冲着人来的。可此刻门后是墙壁,无路可退,而门外则是来意不明的敌人。
该怎么办?
他迅速扫视了一眼房间;床垫质地柔软,根本无法起到防御作用;衣柜空荡荡的,唯一能勉强当作武器的,只有床头柜上的台灯。他悄悄指了指衣柜的方向,示意李曼躲进去。
李曼却坚定地摇了摇头,指尖反而紧紧攥住他的衣角,她的眼中虽然满是恐惧,但却没有丝毫退缩之意。
袁景灿大脑飞速运转,他甚至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的钱包,寻思着实在不行,就把身上的现金、手表等财物全部丢出去,先稳住对方再说。
然而,他并没有注意到,李曼不知何时悄悄抓起了地上被震碎的挂画金属框,框边的断口锋利如刀。
门外的脚步声先是在隔壁房间停了下来,紧接着很快又挪到了他们门口。
一只手轻轻按在门板上,不是用力推门,而是用指腹轻轻敲了敲,仿佛在确认里面是不是有人。
“嘿嘿。”门口传来一阵得意的冷笑,带着发现猎物般的兴奋,那人还吹了个口哨,随后扯着嗓子大声呼喊,“别找了!都过来看看我发现了什么!”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迅速靠近:“老大,怎么了?”
“这里有一只可爱的小老鼠。”
“老鼠?”
“笨蛋,是袁景灿!”
门内的袁景灿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瞳孔骤然放大。
对方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那就绝不是一般的土匪,极有可能是冲着他而来的杀手!
一想到“杀手”这个词,袁景灿原本还有些摇摆的心瞬间坚定下来。他暗自低笑一声,心中涌起一股决绝:这世上想要取我性命的人数不胜数,你特么又算得上老几?
袁景灿不顾李曼的挣扎,几乎是半推半抱地把她塞进衣柜,随后轻轻带上柜门。
他转身抄起床头柜上的台灯,先把房间里的矮柜、床板全都推到门口抵住房门。做完这些,他才握着台灯小心翼翼地退到窗边;万一出现最坏的情况,他就从这里跳下去,看看能不能拼出一条生路。
就在这时,门板外传来了拉动枪栓的声音,声音虽然很轻,但清晰可闻。
“Come on,袁景灿,你乔爷爷来看你了,赶紧开门吧?”门外传来个吊儿郎当的声音,带着点戏谑,尾音拖得很长。
咦,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袁景灿眉头猛地一皱:姓乔?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这号人物?商场上的对手、过去结下的恩怨,他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愣是没想起有这么个“乔爷爷”。
不等他理清头绪,“咚——”的一声闷响,门板被狠狠踹了一脚,整个房间都跟着颤了颤。
“你可真是淘气,非要乔爷爷亲自开门。”那人的声音里添了点兴奋,“好吧,那就如你所愿。”
一声接一声的踹门声砸在门板上,也像踹在袁景灿心口。
好在高级酒店的门够结实,连续被踹了好几脚也只是晃了晃,不过抵在门后的矮柜却发出“咯吱”的**,像是快被推散了。
但再结实的房门也只是一扇木门,又是一脚下去,门板终于“啪嚓”裂开个洞。
一只沾着泥沙的马丁靴先探了进来,在洞里蹬了两下,随后伸进来一只戴着迷彩手套的手,指尖勾住防盗栓,“咔哒”一声拉开了锁。
做完这一切,外面的人又补了一脚。门板晃了晃,依旧没完全打开,却把洞踹得更大了。
“啧,还挺能藏。”门外的人笑了起来,声音里的兴奋藏不住,“看来没找错地,里面肯定有人。是袁景灿最好,不是也能敲点值钱东西,这酒店住的可都是有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