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察完青原领,李原便带着车队入了北邙山。
因为有虎头集的缘故,北邙山中十里八乡的山民们,都在向虎头岭集中。
现在的虎头岭,经过了数次翻修,已经是一座常住人口超过两千人的山城了。
而且不止是虎头岭。
乱石寨的制盐业与牛头山的铸铜工坊吸纳了大量的人口。
每日里,青原商会的车队在山中是往来不绝。
这两处山寨,经过这段时间的经营,人口也都破了一千。
在重新翻修的虎头岭议事堂之中。
李原接见了新投效的十几名山民头人。
这些山民村落,大多是生活在北邙山的更深处。
他们大多都听过李原的传闻,见这位伯爷对待山民极好。
又被这热闹的虎头集所吸引,于是纷纷举家投效。
这一次来投奔李原的山民数量,甚至超过了两千人。
李原与这些山民头人,谈笑风生毫无架子。
不但宴请他们吃酒宴。
还赏赐下了大批的粮食盐巴,以及过冬的生活物资。
让这些山民头人们无不是感激涕零。
最终李原决定,在北邙山西麓在新设两寨。
分别为【鹿鸣寨】与【柳木寨】用于收容这些新投效的山民。
李原更是安排姜叔,石头叔与豹子叔,从这些新加入的山民中选拔精锐。
在组建出四百人的山地营。
视察完了北邙山,辞别了姜叔等人。
李原的第三站便是老铁山。
此时的老铁山已经是大变样。
老铁山的矿区与铁山镇已经重新翻修过了。
原来的矿民窝棚区已经拆除,现在都是新建的东乡堡式长屋。
而铁山镇的规模又扩大了一倍不止,沿街的铺位更是生意火爆,往来运输铁料的车队是川流不息。
在老铁山附近,李原新建了三个兵户村寨。
如今手中钱粮不缺,铁山营的规模也扩编到了六百人,其中包括一百名兵户骑兵。
因为张怀去嵎阳调走了一百人。
此时在营中有五百人,由临时任命的铁山都尉陈昭负责管理。
此人是李原从矿民之中选拔出的将领。
经过了几次历练,发现他不但为人忠诚,能力也不差。
铁山营被他管理的是井井有条。
巡视完铁山营,李原很是满意。
随即便发放粮食物资,引的是全营欢呼。
当天夜晚,李原自然是住在了老铁庄。
如今的老铁庄,已是青原军最重要的兵器工坊。
每日里都有大批的武备,从这里运往各处营寨。
现在,这老铁庄中,铁匠师傅,学徒与工匠已经超过了两百人。
如果在算上帮工,仆役与家眷,甚至接近了五百人。
李原的到来,让许娘子是欢喜不已。
两人也是有不少日子没见了。
她连忙命阿莲去准备丰盛的酒菜。
这些日子,许秋芸许娘子的气质变化很大。
也许是因为庄子里管的人多了,许娘子举手投足之间也带上了些上位者的气度。
如今这位有着古铜色肌肤的女匠师,李原看着更加的温润迷人。
吃过了酒宴,夜色已深。
在老铁庄的后宅,许秋芸宽衣解带服侍郎君休息。
这位女大匠展现出了柔情似水的一面,床第之间尽显缠绵蜜意。
让李原是好一番的疼爱。
第二日,天上下起了小雪。
李原虽有些不舍许娘子,但还是率队离开了老铁庄。
正式开始宣慰北川道各村寨兵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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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州府,石岭县,枯木村。
在村东头,一座破败的土屋中传来了一阵咳嗽声。
这座土屋中住着一对冯姓爷孙。
爷爷今年五十七,早年当兵户的时候在战场上受过伤。
落下了肺病,一到冬日便咳嗽不止。
不过眼下,他可顾不上这些。
这位冯老伯,望着手中的半袋粟米是脸露愁容。
因为这半袋粟米,已是爷孙俩最后的口粮了。
儿子大半个月前。
在北岸四城大战的时候丢了性命。
督军府倒还算说得过去,给冯家补了七两银子的抚恤。
按理说用这些银子买些粮食省着点吃,总归是能熬过寒冬的。
却不想,儿媳妇挨不住家中的苦日子,便拿着督军府给的抚恤银跑了。
只留下了爷孙俩在家中苦撑。
如今爷孙俩的过冬粮,就只剩下这口袋中的半石粮食了。
每日里,他们只能是靠着没几粒米的稀粥度日。
自家懂事的孙子,天天早起,到山中去寻找能吃的草根树皮。
但如今已是入冬,山中万物凋敝,哪里还有什么可吃的植物。
摸着袋子中不多的粟米。
冯老伯的脸上,尽是忧愁之色,皱纹似乎也变的更深了。
他叹了口气,心中很是想念自己那个壮实的儿子。
若是自家儿子还活着,家里岂会是这个样子。
冬日里即便是没粮了,儿子也会些手艺,总归是饿不死。
自己与孙子又岂能没了衣食。
心中一阵酸楚,老头子不由得抹了抹眼角。
是自己老了没用了,只能让孙子跟着自己遭罪。
他也想过去借粮,但如今是荒年。
村寨里没几家能吃饱,几乎都缺粮食。
最关键的,是因为他们冯家没了成年男丁,也就意味着没有收入。
借来的粮食根本就还不了,所以更是无人肯借。
冯老伯望着灰蒙蒙的天,想着这么点粮食,两个人吃肯定是不够的。
要想个什么办法,才能让孙子活下去呢。
忽然,老人的脑中一闪。
粮食虽然两个人吃肯定不够,那少一个人的话。
或者说小孙子一个人吃的话,说不定就能熬过这个冬天。
老头子坐在飘落的雪花中想了好久。
最终叹了一口气
不管怎么说,冯家不能绝后。
自己已经够老了,也活够了,不能再夺了孙子的生机。
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
冯老伯将自己那条有些陈旧的麻布腰带,从腰中解了下来。
他抬头看了看屋梁。
苦笑了一声,高度正合适。
于是便搬着家中唯一的瘸腿凳子,放到了梁下。
他很是小心的站在凳子上,将麻布腰带绕过了房梁。
看着从房梁上垂落下的腰带。
老头子又转头看了看自家有些昏暗的土屋。
心中涌起了一丝不舍与留恋。
但又想到,也许自己死了就能见到儿子了。
一咬牙,他便将自己那颗满是白发的头颅,伸进了腰带之中。
随即用颤抖的脚,蹬开了木凳。
嘎吱一声响,腰带被老头的体重绷紧。
冯老伯已将自己挂了起来。
忽然,院门被推开。
传来了一个孩子欢快的声音。
“爷爷,爷爷你看我捡到了什么。”
“今天晚上我们有肉吃了。”
紧接着便从院外,大步跑进来了一个娃子。
这娃子十几岁的样子,浑身脏兮兮的。
他怀里抱着一个破旧的藤筐。
里面装着不少的树皮枯根。
而在藤筐的最上面,有只刚死掉的草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