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和尚停止了浇水。
“法照先前来时,与我讲述了黄金台上那件让所有人都闭口不言之事,四国会武之后,齐国参天殿内圣贤见了闻施主的天赋,想要为参天殿再添一人,但却被当着三国所有权贵的面拒绝,本以为这件事情最多引起圣贤不满,责罚一顿,不曾想居然闹成了这副模样……不管他是如何从齐国逃出来的,背后势必有人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法慧沉默了一会儿,问道:
“会为陈国惹来祸患么?”
老和尚:
“不重要。”
“陈国已经有太多的祸患了,而且天下大势将倾,齐国那头需要陈国帮忙攻打赵国,所以关系暂且不会闹得太僵,就算他们真的找上门来,无非陈王将人交出也便罢了……当然,这说到底也算不得一件能被摆在明面上的大事,因此在赵国的事情没有处理干净之前,闻施主该是安全的。”
提到了天下大势,老和尚眼里浮现了许多画面与场景,不免又罗嗦了一句:
“物极必反啊,齐国风城一事过后,四国已是各怀异心,未来待到风云起势,怕要生灵涂炭……可惜我佛国心语不齐,各有所图,莫说普渡众生,若是卷入其间,自身都是难保。”
法慧微微颔首,声音平静:
“师父已为「大合」付出太多,只是行事在人,成事在天,所谓「佛国」其实早是一纸空谈,小僧行于香火鼎盛之地,难见几人尚有佛性,便是如今佛国的诸位梵天修行甚于齐国参天殿内十八圣贤,天下苍生也未必能够得到福报。”
佛门中人规言有戒,寻常时候说话不可如此犀利露骨,但老和尚并未责骂法慧,只是轻声感慨道:
“……许多年前,我的师父枯梅大师坐化之前,曾严厉否决了我的「大合」观念,与我讲说数百年后的今日已时过境迁,众人距离先贤之念甚远而去,陈国也并非佛国,不过遍地妖窟,若我言行不当,下场必然惨淡,”
“他当然说中了。”
“都说佛道之人不该有所执念,你师父我这辈子却全是执念,只是可惜,可惜……”
相比起碎碎念的老和尚,法慧似乎更像一位高僧,而老和尚则是犹如老来不中功名的穷酸读书人,郁郁不得志,困顿一生。
他提着自己的水壶,转身一步一步朝着不远处的佛殿而去,嘴里诵唱着经文,留下了法慧一个人站在红梅前出神。
红梅上,点缀着几缕孤独的鲜艳。
这是他师父的师父「枯梅大师」留下的,关于这株树的故事已经不可知了,似乎与枯梅大师出家之前在俗世中的经历有关,他只听说枯梅大师为这株红梅浇灌了数十年,红梅皆不开花,后来枯梅大师坐化而去的那日,这株红梅便开花了。
不过不少,正好三朵。
他的师父青灯大师说,那三朵花是枯梅大师一生的执念。
法慧只是出神了一小会儿,老和尚便又从佛殿内拿出了几本经文,此地没有香火供奉,于是他索性将香殿改成了经殿,寻常时候他们便在里面诵经,或是去后山修行,这会儿老和尚将经文交给了一名打理寺庙的小僧,让他将这几本经文也给翠竹峰的闻潮生一并送去。
“法慧,回头过些日子陈王可能会来,今日那姑娘占了房,你且再打扫一间出来。”
法慧微微点头:
“好。”
…
陈国,王宫之中。
越过四十八座锦绣璨明的佛殿之后,一名禁卫带着穿着朴素的白衣人来到了深处的一座朴素长殿,并在其间找到了正在审阅大臣呈递上来的奏折的陈王。
对方眉峰紧蹙,也不知是为了面前的奏折上的内容犯愁,还是因为其他的事。
“王上,齐国有人求见。 ”
那名禁卫开口,陈王微微抬头,出神的眸子渐渐拉近回来,重新聚焦。
“齐国……何事?”
来的那人伏身于地,凝声说道:
“启禀王上,在下受齐王所托而来,有十分重要的事情相告……”
陈王对着那名心腹禁卫挥了挥手。
“先下去,把门带上。”
那名禁卫躬身离开。
陈王扔掉了手里的奏折,伸了个懒腰,又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来到了那人面前,对着他道:
“说吧,齐王叫你来有什么事?”
那人小心翼翼从怀中摸出了一封信,双手递给了陈王,后者将信摊开之后,竟发现这张信上有齐国的国玺之印,可见其内容的重要性。
“齐王说,您不必立刻对此作出回答,小人会在陈国暂留数日,无论王上有怎样的答复,小人都会将其带回齐国。”
陈王阅览了一遍这封信,沉默了许久,对着那人道:
“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微微颔首,声音在殿中清脆如黄鹂:
“您可以唤我「小七」。”
PS:今天少更了几百字,原谅我,太累了,签了一下午的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