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头刺青。
甚至能清晰看到张开的狼吻中,一颗颗尖利的獠牙,似要择人而噬。手中马鞭已经高高举起,于床榻上女子惊恐的眼神中,唰的一下,马鞭便用力的抽了下去。
啪!
女子身上登时便多出一条猩红的血痕。
战马皮糙肉厚的,被抽上一鞭子倒是没太大事,可女人皮肤细嫩,一鞭子下去身上衣服瞬间皲裂,破碎的布片上沁出猩红的痕迹,显是皮肤已经被抽的裂开。
女人的身子便在床榻上剧烈的抽搐,蠕动起来。被堵住的嘴巴里,传出呜呜呜的声音。剧痛让女人满脸惨白,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滚滚落下,整个人几欲昏死过去。
可即便这样那青年还觉得不够过瘾,视线瞥了一眼安静坐在椅子上悠闲品茶的中年男子,都怪这个老东西,非要说什么这里是平阳府,那冠军侯宋言是个不好惹的,若是闹出的动静太大传到宋言耳朵里,怕是会惹来杀身之祸,这才把女人的嘴巴给堵上,只是听不到惨叫的声音便觉得少了几分乐趣。
青年嗤之以鼻。
什么冠军侯。
狗屁。
不过只是打赢了孱弱的女真,还真以为自己有多大本事不成?莫非还以为他是数十年前那位梅武了?
心中嘟哝着,手上马鞭却是挥舞的越来越用力,听不到惨叫那就只能通过其他的方式来寻求刺激。
啪。
啪。
啪。
鞭鞭到肉。
女人疼的都快要昏死过去。
青年的兴头似是终于上来了,眼睛冒着绿光,喉咙里喘着粗气,随着一声压抑的低吼,冲着那浑身是血的女人便扑了过去,脏兮兮的爪子抓住染红的裙裾,用力一扯,布片瞬间被撕成碎片。
自始至终中年男人都安静的坐在椅子上,优哉游哉的品着香茶,视线偶尔会扫过那边,看着状若疯癫,*动个不停的青年,便不屑的撇了撇嘴巴:终究只是塞外蛮夷,粗鲁,当真是粗鲁的很。
早知这人性格扭曲,却是不知居然扭曲到这般地步,就是不知高阳嫁给这人之后,会不会也会被这般对待。
那可是宁国金枝玉叶的郡主啊。
中年男子轻饮一口热茶,抿了抿唇便掐灭心中想法,毕竟他只是一个跑腿的,这样的事情不是他该操心的。
至于女人痛苦绝望的闷哼和求救的眼神,却是完全没看到。虽说这女人是宁国人,正在面前被一个异族蛮子凌辱……但,那又怎样,反正又不是自家闺女。
他不心疼。
约摸半刻钟的时间,青年心满意足的起身。
一边整理着身上衣服,一边随意瞥了一眼女人,然后有些不满的啧了一声。
胸膛不见半点起伏。
又死了。
“喂,我们什么时候去接人?”整理好身上衣服,青年望向一直在旁边观看的中年男子,心中对这人愈发瞧不起,本国的女人被他折腾死了,这男人居然半点反应都没有,当真孬种。
“明天晚上。”中年男子笑了笑:“只是还有一点,关于您是她准夫婿的事情,还请暂时隐瞒,可暂时以护卫自称。小姐的性子比较烈,忽然间被人强行安排了婚事,定然不会同意,多半也不会安安生生跟我们离开。”
青年咧了咧嘴巴:“真麻烦。”
话虽如此,却也勉强应了下来。
“这女人已经死了,再去为我寻一个,要漂亮的。”
中年男子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只是冲着青年行了一礼,便转身出了房门。
……
刺史府。
高阳卧房门前。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寡妇门前是非多。
虽说是高阳主动请求,过来处理一封信件,但她身份特殊,是妻子的表姐,又是一个刚死了丈夫的未亡人,这若是让人瞧见自己在她的门前晃悠,指不定还会传出怎样的流言蜚语。然后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貌似现在这般一直在高阳门前踟蹰不定,更加让人怀疑。
摇了摇头,不再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宋言便将房门推开,大踏步走了进去,不过并没有将房门关上。
扫了一眼,整个卧房是那种清新雅致的风格。
屋内收拾的很妥帖,很干净。
陈设不多,衣柜,书桌,床榻,唯此而已。
被子迭的整整齐齐,置于床榻内侧,衣柜紧闭,书桌上放着不少书册,多是一些诗词文集之类的东西。
高阳之前并未说清楚,信究竟放在什么地方,不过书桌可能性最大,正前方便是一本小册子,打开看了两眼,墨迹崭新,应是高阳自己做的一些随笔之类,字迹娟秀,往后翻了翻,宋言面色便有些古怪。
《临江仙》!
又往后翻了一页,
《韬钤深处》!
再翻,
《青玉案.元夕》!
却是他留下的几首诗词。
继续翻下去,一指厚的小册子写的密密麻麻,几乎全都是三首诗词的重复,尤其是以临江仙和青玉案居多。宋言都有些无奈,誊抄了这么多遍,看来高阳是很喜欢他写的这两首词啊。
随手将小册子合上,在书桌表面仔细检查了一番,甚至每本书都翻开抖了一下,也并未发现有什么东西夹在其中。拉开抽屉,里面又是好几本小册子,一本一本看过去,小册子里面几乎全都是青玉案和临江仙,也不知怎地,宋言居然感觉身上莫名其妙就涌现出了一层鸡皮疙瘩。
后背都有些发凉。
这算啥?
私生饭?
还是更严重的?
这高阳,总不至于是个病娇吧。
手一抖,宋言忙将小册子按照原本的位置重新放下。
又在抽屉里摸索了一番,终于在最里面的地方,摸出一个黄色信封。信封上面并没有署名,也不知是不是高阳要他处理的那一封,究竟要如何处理高阳也并未细说。信上的内容宋言也不知道,一时间,便有些犯了难。
只是又想了想分别时候高阳说的话:你看着帮我处理一下。
宋言挑了挑眉毛,莫非是信里面的内容比较复杂,高阳拿不定主意,便想让自己看一看,帮她做一个决定?
短暂迟疑之后,宋言将信封打开。
迭好的宣纸上,同样也是密密麻麻的小字,信上的内容,刚开始还算是比较正常,就是询问了一番高阳在这边过得怎样,是否吃饱穿暖,有没有被欺负之类,叮嘱高阳莫要为了房俊的事情太过伤神,便是有什么事情她和福王那边也会处理好之类。
大概,就是一个母亲关心女儿的口吻。后面又简单提了一下她那边的生活,让高阳不用挂念。
紧接着,内容便有些古怪。
基本上就是在说,现在高阳明面上已经是个死人了,不适合在大庭广众之下露面,以免被人认出了身份,于房家那边就不好交代,叮嘱高阳万事要小心,若非必须,尽量不要抛头露面。
还告知高阳,她即便是失踪了,名义上还是房家的儿媳妇。她将来究竟要怎样,无论是守寡还是改嫁,那都是房家才有权决定的事情,便是福王也不能随便插手。
只是一个二十一岁的女孩,正是风华正茂的年代,这样孤苦无依一辈子实在是太过可怜,每每想到此处父母二人都心如刀绞,以泪洗面。
随后话锋一转,又隐晦表示高阳一直生活在平阳也不太合适。她的存在对洛玉衡也是一个负担,若是身份曝光,洛玉衡也不知要如何给房家交代。而且一个寡妇,常年住在表妹夫家里,也于礼不合。时间短了还好,时间久了还不知会惹出来怎样的闲话,有损她的名节不说,许是还会影响到宋言和天璇之间的感情。
看到此处的时候,宋言忍不住抓了抓头发,倒是没想到这里面居然还有他的事……
继续看下去,便是福王和孔念寒告知已经为高阳寻觅了一处好地方,虽偏僻一些但也算山清水秀,平日见不着行商货郎,不用担心身份曝光。
那语气,大抵是将这地方当做了一处旅游散心之所,好让高阳静下心来好好想想将来究竟要怎样。
便是想要再嫁,福王这边也会安排好一切。
于信的末尾,还特别表示福王和孔念寒已经安排好人到平阳接她,若是同意这便离开平阳。若是不同意,也去回个消息,莫要让人一直等着……当然,因为她的身份特殊,不管去与不去,这件事都莫要让其他人知道,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宋言看了一下时间,最后的期限就是明天晚上。
揉了揉额头,宋言缓缓将手中信纸放下。
时间线很清晰。
高阳先是收到了母亲寄来的信,心中一时间拿不定主意,恰在这时新后县需要人过去帮忙,洛玉衡便求到高阳头上……一番忙碌,日子便过去了许久,直至最后期限,高阳这才着急忙慌的返回平阳。
福王,孔念寒是高阳亲生父母,加之她又是那种不喜欢给旁人带去麻烦的类型,所以,高阳的选择已经很明显。
就在这个时候,意外发生了。
宋言告知高阳,曾经设计洛彩衣的人正是孔念寒……纵然高阳不愿意相信,但心里多少也明白,母亲大约不像她想的那么简单。
许是下意识,又想到了母亲寄来的这封信,开始重新审视信里面的内容。
这封信,言辞恳切,字里行间满是温情以及对女儿的担忧。信里面,也并没有强迫高阳做些什么,便是为高阳重新安排了出路,所用的也都是商量的语气,愿不愿意接受福王和孔念寒的安排,全都看高阳自己的选择,算是给足了高阳尊重。
任谁看了这封信,都能看出福王和孔念寒对高阳的宠爱。
但,有一点不对。
“不管去与不去,这件事莫要让其他人知道。”
乍一看很正常,毕竟高阳身份特殊,若是闹得人尽皆知,对高阳的确不是一件好事。
但洛玉衡可是福王的长姐,是高阳的亲姑姑,自小和高阳的关系就很不错,感情很深,连洛玉衡都要瞒着未免太过分,而且高阳无故失踪,岂不是平白让洛玉衡担忧?
宋言手指于桌面上轻轻敲着,大脑正飞速运转,或许正是这样一点小小的违和,让高阳产生了怀疑,她不知究竟要做出怎样的选择,便通过这种方式,希望自己能看到那封信,从而替她做出决定?
她就这么信任自己?
而且,直接面对面坐下来商议不好吗,为何要用这般隐晦的方式?
莫非她身边的人有问题……是那个桂婆婆?
各种各样的念头,快速在宋言脑海中浮现……有点不对,一个人怎会因为旁人的一句话便对自己的母亲产生怀疑?除非,母女之间的关系并不像外人以为的那么融洽。
事情,好像一下子复杂了许多。
默默将信纸折好,揣进袖口,宋言眉头紧蹙心中思索着这件事该如何处理……这种事不像女真啊,倭寇啊那样,直接砍就完了,说到底也终究是福王一家子的事情,他一个外人插手便名不正言不顺。
正思虑间,门外便传来一阵脚步声,抬眸望去却是洛玉衡。
大概是见着高阳的卧房开着门,以为是高阳回来了,便过来看看,谁能想到居然瞧见了自家女婿。
洛玉衡的脸色就变的有些古怪,一个十六七岁火气正旺的少年,莫名出现在一个寡妇的卧房,这若是让旁人瞧见鬼知道会传出怎样的流言,即便洛玉衡也是个叛道离经的性格,可这种时候心头还是有些无奈,这一大家子要操心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素手轻扬,揉了揉太阳穴,头疼。
只是看洛玉衡的面色,宋言便知道她心中想法,笑了笑:“娘亲,高阳表姐回平阳城了,我暂时将她安置在张家那边,她不方便回刺史府,有些东西便托我处理一下,对了,娘亲可是有事?”
洛玉衡面色稍缓,原是高阳的委托,就说自家女婿不是那种不懂事的孩子,好看的脸上也挂起浅笑:“本就是要找你的,今日上午我和天璇商议了一下,你和天衣的事情,我们都同意的。”
宋言面色一喜。
这算是得到了丈母娘的认可吗?
“不过……”
一听到这两个字,宋言心头便咯噔一下,不管什么时候这两个字约摸着都是最吓人的。
“天衣虽然是我的女儿,天璇的妹妹,但也不能因为这层关系,便厚此薄彼。”洛玉衡笑了笑,将她和天璇商议的事情娓娓道来:“我们的意思是,既然要成婚,怜月,半夏,思瑶,纳赫托娅,都是不能落下的。”
“这些女人跟着你也有一段时间了,不管怎样也要给她们一个名分才行。”
“天璇建议,在一起举行一个大一点的婚礼,我却是觉着不太合适。”
女人嘛。
大都比较感性。
婚礼于女子心中便有着一种特殊的,堪称神圣的意味。
只是,宋言已有正妻,便是成婚那也只是纳妾,婚礼不可能太热闹。
讲究一点的人家,什么聘书,礼书,迎书,什么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三书六聘一概没有,基本上正妻允许,父母批准,出具一份纳妾文书,支付一份买妾之资,然后一顶青衣小轿,从侧门或者角门抬入府中,大抵如此。
没错,古代纳妾没有聘礼,没有嫁妆,只要掏一份买妾之资即可,说白了,跟女方家卖女儿差不多。
可纵然婚礼不会太过隆重,这些女子也多半希望能拥有一个独属于自己的婚礼,而不是和其他女子一同进行。
更何况这些女子的情况有些复杂,不能一味的遵循礼法。
宋言稍稍安心,感情丈母娘口中的但是,居然是这个意思。不得不说,这位丈母娘虽然偶尔会耍些小性子,感觉还没长大一样,但毕竟风里来雨里去,经历的事情多了,思虑事情的确是要周全不少。相比较下来,洛天璇心里便只有宋言,其他大约是不怎么在意的,一些决定,便不免会让这些女子受了委屈。
两人出了高阳卧房,关好门窗,便在院子里寻了一处凉亭坐下,有婢子送来香茗,洛玉衡润了润嗓子:
“我和天璇仔细商议过,觉得最先安排的,应是花怜月,天衣的事情倒是可以往后放放。”
“一来,花怜月更为年长。”
“二来,花怜月毕竟是合欢宗分宗的宗主,又是一个宗师级高手,不好怠慢了。”
这理由倒是现实。
不过也能理解,宗师级高手,大约就像是胖子和小男孩,核弹头级别的存在,便是洛玉衡这样大咧咧的人也不得不慎重对待。
“另外,婚礼不能真按照纳妾来,你是冠军侯,我和天璇的意思是,就按照侯爵迎娶正妻的标准,言儿觉得如何?”
“一切娘亲安排便是。”宋言颔首,这安排非常妥帖,一方面没有上升到皇室标准,维系了洛天璇这个正妻的颜面,另一方面按照侯爵,勋贵娶妻的标准,也顾忌了花怜月的体面。
不愧是皇室的长公主。
各方面的安排,宋言是挑不出任何毛病,若是他亲自上阵,是万万做不到这般的。
洛玉衡又笑了,满意的点了点头:“如此,那我便过去和花怜月商量一下具体的细节,这是大事,她那边应该也是要有亲友过来。”
“只是,她的娘家算是楚国那边,来来回回多少有些不太方便,需要的时间也有些长,是以婚礼的具体日子,便只能延后一些。我听说花怜月是有几个徒弟的,同徒弟之间的关系非常不错,其中一个徒弟还是楚国的将军,多半是会过来的。”
楚国的将军?
宋言微微挑眉,花怜月的徒弟都是女子。
自古以来,女子为将者少之又少,现如今中原四国,有名气的女将军好像只有一个吧,就是曾经率领楚国大军,连下宁国两座城池,逼得宁国不得不割地赔款,年年上供的那位。
不会就是那位女将军吧?
她若是到了宁国,啧啧,那乐子可就大了。
对那位女将军,宋言其实没什么印象。
大概记得名字里带了一个雪字,和他那失踪的姐姐宋雪名字有些像,唯此而已。
之前宋言并未想太多,可这时候脑子里却是忽然冒出宋律说的那番话……姐姐宋雪,被杨妙清指派一个老婆子,准备卖给山沟沟里兄弟五个光棍做共妻,路上遇到一个商队,商队掌柜瞧见宋雪机灵可爱,便花钱将其买下。究竟是什么商队,那老婆子已经记不太清,只是看商队人们的打扮,应是楚国来人。
是以,如果姐姐还活着,多半是跟着商队回了楚国。
楚国。
名字带雪。
莫非,姐姐和那女将军,是……脑子里忽地浮现出这样的念头,宋言都是忍不住心头一颤,胸腔不由躁动起来。
几息过后,忍不住又哑然失笑。
当真是神经了,这世界上怎会有如此巧合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