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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36、再出一计

    霍岩被灭口后,吴阶觉得通过伪造证据这条路肯定走不通了,但是高逸的存在对他又是极大的威胁,怎么办?想来想去,他觉得只能在皇帝面前直言,告诉皇帝,高逸就是苏越的儿子,是那次灭门中逃出来的小妾生的儿子。只能直言相告,告诉他,高逸不但容貌像苏越,走路姿态也像。让他警醒,让他不要留下后患。你若给高逸机会,不定什么时候,他会举兵谋反。

    新雪初霁的傍晚,御书房的铜炉燃着闷炭,烟气裹着寒气在窗棂上结了层薄霜。吴阶踏着积雪而来,玄色官袍下摆沾着雪粒,进门时带起的冷风让烛火猛地一蹿。

    皇帝齐野正对着窗外蹙眉,指节叩在案上的声响与窗外雪落声交织。吴阶跪伏在地,先是叩首三次,额头抵着冰凉的金砖,声音带着刻意压抑的急促:“陛下,臣今夜冒雪求见,实为一桩关乎皇帝生死攸关的秘事,恐给反贼余孽可乘之机!”

    听到吴阶的话,齐野原本舒展的眉头猛地拧成疙瘩,嘴角还没来得及收回的笑意僵在半空,眼神瞬间失了焦点,直勾勾地盯着吴阶的脸:“你…… 你再说一遍?”

    “大将军高逸是苏越的儿子!”

    “啊,”齐野惊愕得张开了大嘴,“怎么可能?那次灭门不是很彻底地吗?”

    “人多事杂,百密一疏。逃亡出去的人你不知道他通过什么渠道逃出去的,防不胜防。”

    “那我们怎么办?”齐野慌乱得不知如何是好,好像苏越返魂归来已经站在他的身边。

    “杀头!”吴阶的鹰眼露出凶狠的光,“既已露出尾巴就不能留着,以绝后患。”

    这时齐野稍稍松了一口气,先前他以为将苏越灭族,除掉了篡夺皇权的隐患,万没料到他还有一个儿子活着,不担活着,还以一个大将军的身份出现在他的身边。这个“定时炸弹”,是自己亲手提拔的朝官。这种“看不见的危险”,让他坐立难安,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他攥紧了龙椅扶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心里反复念叨着:“先帝创下的基业不能败在我的手里”。可越是这么想,越觉得手脚冰凉。如今高逸掌握兵权,万一他真的要谋反,自己能不能守住这江山?恐惧像藤蔓一样缠上心头,此刻,他只想立刻把高逸抓来审问。

    激动过后,齐越有了一丝的冷静,他觉得吴阶说高逸是苏越的儿子,他为何没看出来?吴阶怎么会知道?想到此,他遂问:“爱卿何以知晓高逸是苏越的儿子?”

    “长的像。”

    “长得像?”齐越满脸是问号,在他看来,苏越高大威猛,雄壮有力,脸色黝黑,很有特点。可是,高逸却不同。高逸人长得枯瘦矮小,小模小样,好像风一吹都能倒。只不过他在皇家擂台赛上拔了头筹,不得不任他为大元帅,而他也未辜负众望,首战告捷,收复了后夏的重镇晋阳。再说,苏越的四个蕃将的儿子在那次灭门中丝毫未含糊,在同一时间将他们处决。如果拿出那四个儿子中任意一个,哪一个都高大魁梧,个个膀大腰圆,说他们是父子任谁都相信。这个高逸,是苏越的儿子吗?他有一丝怀疑。“爱卿看他哪一处像?脸部还是身材?”

    “禀陛下,高逸的脸部和身材都不能说与苏越十分的像,只是他的气质与苏越十分的像。”

    “气质?”齐野对吴阶这个新词很懵闭,不知这个词是何意?

    “是的,陛下,是气质。气质就是人的风度,就是说高逸的风度很像苏越。”

    齐野脑子像被塞进一团浸了水的棉絮,越听越乱,之前记得的事浮现在眼前。若高逸是苏越的儿子,他为何还要替朕去打仗,他要看朕失败了才高兴啊!他真要是苏越的儿子,他敢抛头露面吗?

    想到此,他心中拐了一个弯,他嘱咐自己:“先不要动大的干戈,派人暗中调查,若调查出来高逸确是苏越的儿子,再杀也不迟。

    齐野叹了一口气,像在给自己紧张的心松绑::“爱卿平身。暂时不要惊动高逸,万一高逸不是苏将军的后代,我们不是错杀了一个无辜?”

    “不会的!”吴阶重又叩地,“微臣以性命担保,高逸百分之一百的是苏越的儿子,不会有错的。

    “还是通过大理寺查一查,如果是,朕定不客气,若不是,此事也就拉倒。”

    吴阶往前膝行两步,声音里裹着刻意的急切与狠厉,每句话都往皇帝的忌惮上戳:“陛下!高逸家世不明,上次大理寺核查,高逸居无定所,没有固定的宅邸,此事说明他已经将后来的事安排妥当。如今又手握兵权,若等他在朝庭上站稳脚跟,拉拢人心,形成党派,再想除他可就晚了!”

    “陛下想想,当年的林逆就是靠着伪善拉拢朝臣,最后才敢举兵!先皇耗尽两年心血才平定叛乱。高逸如今的做派,与当年的林逆何等相似?今日留他,明日他若振臂一呼,那些被他收买的将士,怕是要反过来指着陛下的龙椅!”

    说话间,吴阶偷偷窥视齐野的脸色,见齐野神色松动,立刻趁热打铁:“臣已让人备好他是苏越将军的儿子的证据,只需陛下点头,今夜就能将他打入天牢!等审出未暴露出来的其他的儿子,再昭告天下,百姓只会赞陛下英明,断不会说您冤杀忠臣!”说罢,他捧着伪造的苏越的家信,眼神里满是怂恿。

    无论吴阶怎样劝说,此时的齐野还是觉得高逸从哪方面来看,都不像苏越。望着窗外还在窸窣的小雪花,他迟疑了很长时间。

    见皇帝手指在案上轻敲,似在犹豫,他直接又磕了个响头,额角都渗出血丝:“陛下若怕落个‘杀忠臣’的名声,臣有一计!可先将高逸贬为庶民,再让人查出他的真实身份。若查出他的真实身份,昭告天下,百姓只会赞陛下明察秋毫,谁还会说您冤杀好人?若再拖下去,万一他先动手,咱们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了!”

    吴阶最后的一句话戳中了齐野的肺腑,他觉得吴阶说得对,先将高逸免为庶民,再核实他的身份岂不是两全之策?既有进路又有退路?

    齐野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漆黑的夜色,缓缓开口:“明日早朝,就以‘结党营私’为由,将高逸贬为庶民,先夺了他的权。”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语气冷了几分,“至于后续…… 若查出他的真实身份’,让大理寺直接押入天牢。”

    吴阶总绷紧的心总算舒了一口气,额头紧紧贴在冰凉的金砖上,声音里裹着压抑不住的激动与谄媚,连语气都比之前更显恭敬:“微臣尊陛下决策!”

    他顿了顿,特意抬眼望了齐野的背影,又补了句表忠心的话:“臣这就去安排,明日早朝定将‘结党营私’的罪证呈上,既不扰陛下心神,也绝不让高逸有任何机会!”说罢,他缓缓起身,后退三步才转身,脚步轻快地走出御书房,眼底的算计在烛火下闪了闪,这一步,终究是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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