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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章 梭哈是一种智慧

    梦回现实清醒掌。

    这一巴掌多少带点个人情绪。

    毕竟是被楚冰河连续干掉了好几次,白轩自觉抽她一个耳光完全是情理之中的报复。

    要不是现在打不过,高低得让她见识一下什么叫蓄意轰拳。

    要是放在飞鹿,她不仅自己得死,全家都得死,整个门派都给扬了。

    但这里是起点,这种做法还是太保守了。

    白轩这一巴掌抽的爽了。

    但他自己也基本上是废掉了。

    被楚冰河偷袭后,现在状态完全是残血。

    再看了一眼繁青霜,果干姑娘躺着一动不动,看上去相当淡然和安详,仿佛能看到她的头顶有一个血条,血条上漏了一个破洞,正在库库库的外往飙血。

    两人这个状态,显然没办法重新继续。

    他便也抱着双臂,等着楚冰河愤怒的把自己反手干掉。

    既然已经查清楚了真相是什么。

    接下来的事反而变得简单了。

    下一次轮回,白轩自有信心能够解决。

    然而……

    楚冰河像是被这一巴掌抽到懵了,呆呆的站在原地,手指轻轻摸着侧脸,发簪掉落在地上,头发散乱,就差没跌坐在地上,俨然是一副被家暴后的柔弱神态。

    这一点都不大宗师。

    可这很符合人性。

    楚冰河压抑的情绪被砸开了一道裂缝,她紧握着指尖,浑身战栗颤抖,咬牙切齿,然后发出梦呓般的叹息。

    “我又能怎么样……”

    “即便知道了这个真相,我又能如何选择?”

    “我没办法讨伐天魔,我不是它的对手,我也没有那么聪明,无法找出真相是什么。”

    “我只能守着这里,这是我仅剩的坚持。”

    “事到如今,你告诉我……是我做错了?”

    她死死盯着白轩,凝视着这个揭开她伤疤的少年人。

    对方的一巴掌,打醒了她,也逼迫她去面对那血淋淋的现实。

    她如何能不去憎恨对方的残忍,怨恨他的自作主张。

    有时候,把一个人从自我牺牲的幻梦中叫醒,亦是一种罪。

    一个人若是心中藏匿着太大的秘密,背负着过于沉重的压力,很容易走上极端,因为一个人看到的终究有限。

    而实力越强的人,内心越坚强的人,却往往不擅长求援和求助,不懂得如何请求其他人帮助自己。

    这类人比一般人更加高傲,却也打心底里不相信旁人。

    不论是四百年前的楚冰河,还是琅琊府中故步自封了多年的苏无我,这两人都有着接近的本质。

    那就是他们不懂得求救。

    求救和求助,被视为弱者的体现。

    在现代社会,几乎每个公民都能意识到自己不过是社会的一个寻常个体,因此有了什么问题寻求社会、集体、官方的帮助,这并不是一件可耻的事。

    但这个时代不一样,这是一个弱者任人欺凌的世界,强大和壮大自身才是硬道理。

    每一名强者都是踩着其他无数尸骨成长起来的,他们早已将自己的棱角打磨的无比尖锐,像是刺猬身上的尖刺,将这些当做自己的武器去面对世界,那是他们坚强的一面,是他们最大的武器,却也是他们将旁人拒于身外的障碍。

    这类人在遇到自己无法战胜的困难之时,要么选择跨越它,要么就在困难之前粉身碎骨。

    这也是一种通病了。

    白轩太了解这类人的性格,他们通常会选择痛快的自我毁灭,也要好过向别人低头祈求帮助。

    所以他直接开口。

    “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寻求死亡也是一样。”

    “错了就是错了,不论你如何去粉饰它,也改变不了你只能注视着白梅派被摧毁的事实。”

    “如果你没有勇气去直面它,那就在这里……杀了我,杀了她,杀了在场的所有人。”

    “然后像只鸵鸟一样把脑袋埋进土里,装作看不到即将到来的毁灭,并自我沉醉到最后一刻。”

    “只不过,等到那时候……”

    白轩嘲笑道:“在你死去的前一瞬,你还能自我安慰说‘我已经尽力’了吗?”

    这一刻,玉珑道姑和繁青霜都以为白轩将要被愤怒的楚冰河撕成碎片。

    她的眼神中涌出巨大的暴怒,好似下一刻就要把她生吞活剥。

    但那种愤怒又潮水般迅速退去。

    留下了一个无比虚弱的楚冰河。

    她的笑声很是凄惨,就像是一夜间输掉了全部的赌徒般惨笑。

    “我或许是错了吧。”

    她已经没有了多余的气力,心气在方才的对话中消磨殆尽。

    “你走吧……”

    “带着玉珑,离开这里,走的越远越好。”

    “天亮前,离开这里。”

    楚冰河已经放弃了杀死这两人。

    然后她的手腕被一只手拉住。

    “你要去哪?”白轩问:“明明话还没说完。”

    “还有什么好说的。”楚冰河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我已经被你看穿了,接下来,我要安排弟子们离开白梅派……这也是我唯一能做的事了。”

    “现在就放弃,未免为时尚早。”白轩仍然没松开手,只是低沉道:“你没办法,不代表我没办法。”

    “……办法?”楚冰河差点笑出声,她侧过面容,静静的看着少年:“如果你还在用这种方式羞辱我,我保证你会……”

    侧过头,视线对上。

    她威胁的话被吞入喉咙里。

    因为白轩的眼神是如此的平静,无惧生死,无关喜怒,只是一片静默,像一面镜子,映照出了虚弱的她自己。

    不可思议的念头升起。

    楚冰河出奇的问道:“你……真的有办法?”

    这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和其他人寻求答案。

    在羽化真人离世后,她便独自承担背负起了一切,从此就再也无人能轻易改变她的想法,扭转她的固执。

    白轩平静的说:“我当然有办法,我也正是为此而来。”

    楚冰河抓着衣袖,没有立刻开口问询。

    她仍然在迟疑,不确定自己抓到的究竟是救命稻草,还是溺死前缠绕在手腕上的水藻。

    “我相信他。”玉珑缓步走近:“我也希望掌门能够相信我。”

    楚冰河沉默良久,而后缓缓说:“你说……”

    “剑仙遗蜕。”白轩说:“秘境里的剑仙遗蜕,是唯一克制天魔的手段。”

    “这一点我当然考虑过,只不过……”楚冰河摇头否决道:“秘境有自己的筛选规则,即便是我也没有资格进入其中,更遑论从中取出剑仙遗蜕?师傅都做不到。”

    “取不出来?”

    “取不出来。”楚冰河十分肯定。

    “那就不必取出来。”白轩点按着眉心:“要用辩证思维去考虑……既然拿不出来,那就不拿,把天魔送进去也是一模一样的效果。”

    玉珑道姑听到这里,眼睛一亮:“掌门,此计或许可行,秘境的本质是开辟出的全新空间,不存在于此世,大宗师无法强行进入,但天位能击碎空间。”

    楚冰河若有所思。

    她的确忽略了这个可能性。

    虽然羽化真人从未再度进入过秘境,但她的传承都是在秘境中获得的。

    而秘境的规则不会允许同一个人二度进入其中。

    若是强行进入其中,会发生什么?

    没人知道。

    因为规则从未被打破过。

    而定下这个规则的羽化真人已经去世。

    思虑良久后,楚冰河望着白轩:“这只是一个微弱的胜算,是一种可能。”

    “要让天魔被引入秘境中,则是需要我们用生命去豪赌,且根本不知道赌局的结果会是什么。”

    “现在的话……我可以当做自己什么都没有听到。”

    “你仍然可以就此离开。”

    “但……”

    她这是在劝白轩还有放弃的机会,像是做最后一次确认。

    白轩直接打断。

    “有什么好考虑的,梭哈是一种智慧……你就直说,敢不敢赌?”

    楚冰河先是哑然。

    又蓦然间失笑。

    从压抑的低笑,变成了捧腹大笑。

    她笑弯了腰,然后擦了擦眼角的泪光。

    一场大笑,把羸弱的一面全部击碎,一肚子的后悔、愧疚、辛酸、苦涩……全部都随着眼泪和笑声倾倒了出去。

    她重新直起腰时,从内心深处散发出的虚弱被一扫而空。

    楚冰河恍若回到了年轻时。

    她也曾经剑出玉门外,也曾纵马金帐前。

    那时候的白梅派处于巅峰期,师傅还在,师姐师妹们携手行走江湖,都是豪气干云的江湖奇女子。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一点点的变了,变的沉默寡言,变得内敛压抑,不再和朋友说俏皮话,不再会为一件事而产生情绪波动。

    谁不曾有过风华正茂,只是当时未曾觉察到,时光一点点的偷走了内心的柔软,变得铁石心肠,再无冲动热血。

    而今……已然是最后一次。

    那么,再任性一次也可以吧?

    楚冰河望着这少年郎,心想若是早个二十年遇到此番之人该有多好?

    “好,我就跟你赌一场。”

    “这一次,我什么都不剩下了。”

    “我把自己的性命押注……赌你能赢!”

    白轩缓缓摇头:“不……是赌我们能赢。”

    你才是主力,我不过是助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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