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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九章:这钱朕敢给,你问问他们敢收吗!

    汉兴二年,二月十日。

    云台阁内,刘辩正伏案前批阅奏疏。

    看着以纸张取代了竹简的奏疏,刘辩轻轻舒了口气,骨子里那份对竹简的排斥感悄然散去。

    总觉得纸张比起笨重的竹简,阅览起来确实轻松省力多了。

    汉兴二年,刘辩颁布的第一条政令,是自今年起,除需长期保存的文书、记录外,所有官方公文一律不得使用竹简作为文字载体,而是改用少府所制备的纸张。

    大汉此前并非没有纸张,只是过往的纸张,质量和成本皆不尽如人意。

    直至蔡伦领着尚方署革新制纸工艺,以树皮、麻头、破布、渔网为原材料,辅以草木灰蒸煮,剔除了单靠捶打难以除净的杂质,才制出了相对廉价的“蔡侯纸”。

    然而蔡侯纸廉则廉矣,质量方面却还是难以满足朝廷官方文书的使用标准。

    蔡侯纸稍稍受潮,便极其容易分解脆化,即便是干燥保存,以大汉的工艺水平,寿命也不过二十年左右。

    因此,蔡侯纸实际上仅能作为草稿纸和民间用纸,当然……刘辩私底下也将其作为厕纸。

    毕竟老用厕筹那小竹片又戳又刮的,刘辩实在是适应不来,用绢帛又太过浪费,因而这也算是刘辩为数不多的“奢靡”了。

    刘辩本欲寻找那位发明“左伯纸”的左伯,然而刘辩实在是不清楚这位的出身籍贯,甚至不知这位现今究竟是老是少,但遍寻天下也的确没有所谓的左伯纸。

    市面上最为精良的纸张反而是产自贾诩的老家武威郡姑臧县,此处以蔡侯纸的制造工艺改良的纸张,在大汉的市面上具有一定的市场占有率,颇有些名气。(注1)

    于是,刘辩令尚方署广募天下纸匠,搜集各地木材试制新纸。

    最初纸匠们私底下还是有些埋怨的,但刘辩许诺了丰厚的财帛赏赐以及田宅等封赏,甚至许诺做出突出贡献之人,可封侯!

    主打一个朕不懂技术,但朕有钱!

    最终,在耗费大量木材反复试验后,一种白皙、柔软又具韧性、不怕折迭的纸张,终于从尚方工坊诞生。

    尚方令柴玉抚摸着这洁白如玉的纸张,也是微微有些动容。

    造纸的工艺本非什么高精尖技术,关键在于能否投入足够的成本去试验各种木料原料,并辅以麦秆、稻草、渔网、麻布等辅料,并调整搭配和其中配比比例。

    但有时还需要一点运气。

    譬如尚方的一位纸匠,不慎将作为原材料的檗木树皮丢入水池之中,却又因染了风寒而未继续动工,檗木树皮浸泡在池中无人问津。

    纸匠们是一人三个池,各自只对自己的池子负责,因此旁人只当这名纸匠是有意为之,也不好捞出池中浸泡着的檗木树皮。

    却不想待他数日后回来,竟发现水池中飘着一层淡黄色的汁液,落在纸上竟然形成了一层浅黄色。

    但由于这并非以火熬煮而出,故而汁液含量太低,于是纸匠重新以火熬煮汲取可作为染料的汁液。

    本以为这是意外发明了一种全新的燃料,谁料竟在对比纸张防虫蛀的试验中,又意外发现了由檗木浸染的纸张还有着防蛀和增加纸张柔韧性的功效,并将之命名为“染潢术”。

    而使用染潢术加以防蛀功能的纸张,将之染至何等程度亦有讲究,染得太深纸张泛黄严重,染得浅了又失了防蛀的功效。

    最终经过无数次试验,尚方得出的结论是,“凡潢纸灭白便是,不宜太深”,如此制成的浅黄色纸张方才算是兼顾了防蛀效果与视觉美观。

    这类巧合时有发生,但能留意并深究的纸匠却不多。

    所幸尚方最终并未辜负刘辩的期望,制出多种类型的纸张。

    从适合作为奏疏不易受潮的“文书纸”,到宜于文人墨客挥毫泼墨的“书画纸”,以及能够长期保存防虫蛀但缺乏美观的“传世纸”,以及适合民间小民使用的廉价“竹纸”、“草纸”。

    当然,纸张类型不同,价格自然悬殊。

    “文书纸”制作精良,自然价格非比寻常,一刀约莫2000钱,也就是一张“文书纸”市价20钱。

    “书画纸”则是更昂贵,一刀约莫10000钱!

    若是“传世纸”,则是一刀10万钱!

    作为文化副产物的纸张,这份暴利几乎不亚于食盐了,而且只要朝廷始终掌握着最新的技术,不松懈对于纸张工艺的改良,那么便会如同炒茶般以不断进步的工艺,牢牢占据市场。

    至于地段的竹纸和草纸,没有人能在成本上与少府相比。

    刘辩虽说在纸张一项的投资上,就投入了超过一亿钱,但并非是因为采购了过多木料作为原材料,至于辅料也多是麦秆、稻草、米糠、麻布等贱物,纵然采购量大却也不值几个钱。

    主要的付出,都是作为赏赐以及工坊的扩建。

    呵,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朕在自己的土地上要几根木料,又不是修宫殿所需,走的还是市舶司下辖的内河漕运船队,难道还要付钱?

    这钱朕敢给,你问问各州刺史、各郡郡守以及市舶司上下的官员,他们敢收吗?

    若是商贾想经营纸张,那么他们的木料供应商,没准还是少府呢,就这还如何能与自产自销的少府竞价?

    翻译翻译什么叫央企!!!

    而随着朝廷的这一项政令下达,各地倒是几乎没有什么抵触情绪。

    相比于光和六年刘辩初摄朝政,实际上如今大汉各地的州、郡级地方行政主官基本上都换了一批,加之刘辩这位天子彻底树立了权威。

    只要不严重触及百官及世家豪门利益,反对声便微乎其微。

    况且纸张在这个时期产量本就在逐年增长,无论是官方还是民间,对于纸张的需求量都在逐步攀升,只是受限于纸张的质量、价格才无法取代竹简作为主流文字载体。

    价格低廉,轻便且文字利用率高的纸张,取代竹简几乎没有受到多少阻力就在朝廷和地方官署推行了。

    尤其是大司农署,每日面对一卷卷账簿,也许某一个郡一年的收支账目,动辄就能列出整整一车的竹简。

    若是需要核对,则要在一车乃至更多的竹简中来回翻找。

    但纸张避免了麻烦,最多不过是多翻几本账册罢了,还能通过折角或是以小竹片书写作为书签将有纰漏之处标出,在进行总结报告以及上奏天子之时也能更加省心省力,受到了大司农署以及各地行政主官的大力支持和推广。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纸张皆由少府免费供应,所有官员除俸禄外会依据官秩发放不同等级的纸张津贴,以实物赠送给各级官员,不必国库出半个五铢钱。

    大司农曹嵩自然是不遗余力地对纸张进行宣传,推动纸张取代竹简作为主流文字载体的进行。

    而对这种出力却不谋利的善举,百官自然也是要大肆赞颂天子以内帑钱制纸供应朝廷、为百官谋福利的仁厚。

    而既然改变了文字的主流载体,文字的书写排列自然也当调整。

    过往由于竹简的排列,因此文字的书写皆是从上至下,而自右往左,则是因为右手执端、左手展卷的习惯。

    但纸张则无需如此,从左往右书写,还能避免手沾染到未干的墨迹。

    看着一封封从左往右进行排列书写的纸质奏疏,刘辩的心情都愉悦了许多,那一车又一车的公文换成了一迭纸质的奏疏,仿佛肩头的重担也轻了几分。

    正当刘辩批阅奏疏之时,黄门冗从赵祐入内禀报,言尚书仆射羊续至。

    抬眼望去,却见羊续步履蹒跚,每前行一步都显得吃力,刘辩略有些吃惊,连忙起身快步上前搀扶他落座,看着羊续连走路都不利索的模样,眉头紧蹙,关切道:“兴祖公若有要事,上疏或遣人来便可,何须亲至?”

    羊续自去年入冬以来,身体状况便急转直下。

    不过并非是因为什么疾病,而是身上的旧创发作。

    尽管泰山羊氏是名门望族,羊续亦是当世名士,但相比治民的政绩,他的武德反倒是更为充沛。

    党锢解除后,为彼时的太尉杨赐举荐担任庐江郡太守,汇集了数万青壮,两个月内便迅速平定了庐江郡黄巾叛乱。

    九江郡安凤县黄巾渠帅戴风流窜至庐江郡,羊续又率军击溃贼军,斩首三千余级,生擒渠帅戴风,免除叛军罪责使还故里,并发放农具使就农耕。

    又在南阳郡守任上,面对反叛的江夏郡都尉赵慈,协同荆州刺史王敏斩首五千余级。

    若非羊续只有指挥数千人的领兵经验,并且刘辩在黄巾之乱前并不知晓羊续本人的充沛武德,否则当年哪有朱儁的事,他早就让羊续来担任凉州刺史了。

    不过也是在领兵期间,羊续由于时常披坚执锐在前,致使身上受创颇多,又被羊续忽视而没有得到及时的救治,致使留下了暗疮。

    每逢阴雨天,羊续身上多处暗疮便会疼痛难耐,莫说是出行,就算是坐起来都难。

    入冬后,更是膝痛不能屈伸,需终日围炉取暖,服用乌头酒,并令太医丞华佗施以艾灸温养筋骨,否则疼痛甚至会让羊续无法就寝安眠。

    不过如今气温逐渐回暖,羊续的身体应当也会逐渐好转。

    然而此刻羊续的眼神却黯淡无光,他低垂着脑袋,沉沉叹了口气,声音沙哑而疲惫道:“国家,臣……欲乞骸骨,告老还乡。”

    刘辩乍闻此言,心头猛地一紧,但并未注意到羊续低垂着的脸上的疲惫之色,连忙握住了他的双手,惊问道:“兴祖公安忍离朕归乡?莫非朕有失德之处,惹得兴祖公厌弃了朕不成?”

    对于这位清廉刚直又能力出众,且并不迂腐守旧的“悬羊仆射”,刘辩是抱以极大的好感和信任。

    有了羊续辅弼的尚书台,行政效率不知比过往提高了多少,刘辩的诸多新政也都离不开羊续的支持,方才得以顺利施行。

    甚至此刻骤然闻听他要告老还乡,刘辩的第一反应也是他有哪里做得不妥当令羊续不愿为他效力,而非疑心羊续别有他意。

    “非也非也,国家是大汉未来的中兴之君,臣不曾想竟能有幸能侍奉国家这般不世出的圣天子。”羊续见刘辩如此自我怀疑,也是有些急了,抬起头看向天子,反握住天子的手,解释道,“但臣也很不幸,不幸未能晚生二十载,否则如今也是如内阁的这些年轻人一般,能够从最初便追随着国家,亲眼看着国家挽大厦于将倾,见证国家中兴汉室之伟业!”

    羊续的目光黯淡下来,染上一抹浓重的哀伤,声音里透出深沉的遗憾。

    “但臣这身子骨……怕是扛不了几年了,今年入春以来,暗疮的痛楚虽然轻了不少,却也有其他弊病……请恕臣失礼!”坐在胡床上的羊续伸出了左腿,费力地撩起下裳的衣摆,露出左腿的大腿。

    露出的左腿大腿处,竟肿胀得异常明显,刘辩看得心头一凛,面露惊骇之色。

    羊续眼中流露出哀戚,哀叹一声,道:“臣本也以为入了春,身子当爽利许多,却不想昔日的多处暗疮,都出现了水肿的问题,即便是太医令张仲景以黄柏膏涂抹于水肿处,并以井水浸葛布冷敷,也不过是暂缓一时,终究治不了根本。”

    刘辩默然,一时无言。

    其实入朝之初,羊续的身体状况也算不得康健,多年清贫生活却又勤政积病,亦耗损了不少元气。

    如今朝务繁重,整个朝廷都在高速运转,羊续肩头压力日增,终是雪上加霜,令身体状态进一步恶化。

    若非有官营食堂和太医署的医疗照拂,羊续的身体状况只怕会更糟。

    “不瞒国家,臣也有私心。”

    良久,也许是见天子哀伤不语,沉默良久,羊续反倒挤出一丝苦涩的笑容,打破了沉寂,笑道:“其实以臣的身体状况,再为国家撑个三、五年亦无妨,但臣的次子羊仲义明年便要与蔡伯喈家的贞姬成婚。”

    “臣想见到仲义与贞姬成婚生子,臣担心将来臣病逝,会因为丧事和守孝,耽误了他们生子的时间,臣……想见见仲义和贞姬给臣生下的孙儿。”

    “也不知身体里同时流着泰山羊氏和陈留蔡氏的血的孩子,会生成何等模样,为人品行如何,是否能继承臣与蔡伯喈的清廉,是否能写得一手好字……善治古文经否……”

    羊续微微仰起头,看向空无一物的天花板,目光仿佛穿透了殿阁的穹顶,投向虚无的远方,也不知是瞧见了什么,嘴角不自觉地牵起一抹憧憬的笑意,笑谓天子道:“臣……想抱抱那个孩子。”

    刘辩自然是舍不得羊续离开朝堂的,然而羊续的身体状况如此,即便他万般不舍甚至强留又能如何呢?

    现在站在他面前的,不再是那个强势而又武德充沛的“悬鱼仆射”,而是一位希望能够见到羊衟和蔡贞姬的孩子降生……想抱抱那个未来孙儿的祖父。

    他实在是无法拒绝一位老人这样简单朴素的请求。

    (4509字)

    ——

    注1:左伯纸具体什么时候发明没有定论,但左伯165年出生,至少当主角在183年摄政后就筹谋造纸的时候,左伯还是个十八岁没加冠的孩子,总不至于又以书法闻名又以造纸闻名,还能研制出精良的左伯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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