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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八章 公主何时出了宫?

    十六七岁的女子变化颇快。

    三四个月不见,椒奴又长高了许多。

    她的化身凝实了许多,显化出来的衣衫也变得颇为华贵。

    此时椒奴身着一袭墨绿织锦流云裙,全身以深邃的墨绿为底色,上面织着繁复的流云图案,腰间又系着一条嵌着宝石的玉带,更显得她腰肢纤细,气质高雅。

    长裙之上,又披着一件流金绣凤织锦袍,上面绣着一只凤凰。

    这一身衣着看起来便颇为珍贵,比起椒奴以往显化而出的衣衫,不知要贵气多少。

    在这白玉京中,化身显化衣着本来便随心所欲。

    可椒奴以往前来白玉京,却并未曾刻意显化名贵衣衫,衣着颇为寻常。

    今日前来白玉京,又配上了这般好的衣着,不难猜出椒奴真身现在大约也穿着这身衣服。

    “去了……大乾?”

    陈执安有些惊讶,他上下看了椒奴一眼,敏锐的察觉到此时的椒奴与以往不同。

    以往椒奴前来白玉京,化身乃是意识所化,并非神蕴化身。

    现在再看椒奴,椒奴的化身颇为凝实,甚至还散发着微弱的白光,比起以往的意识化身凝厚了许多。

    “椒奴已然破入了神蕴境,而且几月不见……她这神蕴也并不像是初入神蕴境。”

    陈执安心中思索。

    椒奴许久未曾见这白玉京中的长安客,今日得见,眼神中还带着几分欣喜。

    “长安公子……”

    椒奴脸上带笑,她从心底感激陈执安。

    若无他的指点,只怕她如今还在暗无天日的掖庭宫中,无法得见天上烈日,更无法脱离深宫。

    大乾称不上什么好地方,血腥而又充斥倾轧,也是一座樊笼。

    可对于椒奴而言,离开大虞,离开深宫,便意味着离开全家遭难之地,是一件极好的事。

    “想来长安公子应当也知晓,中秋之后悬天京以外出了变故,大乾有许多极不凡的强者元神前来大虞。

    我被其中一位强者元神带出悬天京,前去大乾。”

    椒奴并不隐瞒,坦白说道:“那人来历神秘,修为同样神秘,我前去大乾之后,便有人悉心教导我如何修行……

    并且……我似乎身处一处极为神秘的所在,天上同有明月与烈日,就如同两只眼睛注视着我。

    一举一动仿佛都落入他人的眼眸。”

    “我惧怕在那般境况下,我元神落入白玉京中,会被那天上的明月与烈日察觉!

    白玉京主尊贵强大,想来便是被他们察觉大约也无妨。

    只是我惧怕椒奴的秘密被他们获知,元神会被他们用于参研,以期进入白玉京!

    于是在那明月与烈日之下,我始终忍耐,未曾前来白玉京。”

    陈执安静静听着,心中却觉得椒奴之顾虑,未尝没有道理。

    白玉京中青山楼与大息封禅台中的一座楼阁极为相似,足以见得白玉京必然与这一座世界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这天下强者无数……尤其是大乾,不知有多少神秘的人物。

    哪怕白玉京神秘至此,陈执安和椒奴却都不能保证不会被那些同样神秘的人物,看出一些端倪来。

    “再后来,三月苦修,我得以破入先天境界,又参研十余种天功神通,因而得以离开那神秘之地。

    天上再也没有明月与烈日高悬,所以我才敢再度前来白玉京。”

    椒奴眼眸中闪着光彩:“也不知带我前去大乾之人身份究竟何其尊贵。

    我生在大乾,独居一座行宫。

    行宫位于一座山巅,山下有一座玄门。

    玄门中上千修士,竟然一同供奉、朝拜于我,称我为……山主。”

    “居然如此离奇……”

    陈执安若有所思。

    他对于椒奴的天赋早有所知。

    椒奴刚刚踏上修行之道,便可以一眼看穿玄功妙法的不足之处,可以修改功法,让功法更加合理。

    甚至她刻意压制自己的修为,不过真元境界,便已经能够彻底参悟紫清玄微阐真之玄妙,认清这一门道玄宗功法乃是一门玄妙天功的组成功法之一……

    这足以证明椒奴的不凡。

    而且……能够被南流景引渡前来悬天京的人物各有不俗。

    老黄梁乃是真正的造化人物,而且并非一般的造化强者。

    扶廷君是一条真龙,在天下龙属之中位格颇高。

    林听并非出身名门,区区大乾柴薪,如今却能够位居雏虎碑第三,仅次于大乾皇子乾元极,以及那位伏长生。

    由此三人,也可知椒奴必然不是寻常人物。

    陈水君得悟四时蝉,踏入造化境界,李音希道果身份暴露,引来天下强者觊觎,也引来大乾众多人物。

    椒奴被路过的强者看中,倒也并非太过离奇。

    真正让陈执安觉得离奇的是椒奴口中,那一处同时有明月、烈日高悬的天地。

    明月烈日悬空,却并无朝升夕落,这实在令人惊讶。

    “也许是一座道下仙宫?”

    陈执安想起诸多传闻,心中暗暗揣测。

    “时值现在,我每日只在山上修行,一应修行资粮,都是由那山下玄门供给,闲暇时候我还可以去山下几座城池游玩闲逛,无人约束于我。

    只是不容许我出那【崖海郡】。

    这几月以来,我的修为也突飞猛进……而且,每过十日便会有人亲自送来一本天功典籍,供我研读参悟。”

    陈执安听了许久,听到椒奴有如此机缘,也不用为她高兴,由衷说道:“能够肆意修行,肆意闲逛,总比以前在那……大户府中更好许多。

    既然如此,便仔细修行,精进自身便是。

    闿阳阙中有紫气黄庭相助,你修行的速度还能更快许多。”

    椒奴听到眼前长安公子这番话,眼神却暗淡下来,摇头说道:“早在我年幼之时家中遭遇变故,便知这天下可没有平白的好处。

    受了恩惠,便要付出代价,扛上责任。

    有时候这些责任、代价会让你家破人亡,会让你一落千丈。”

    “那神秘强者带我前去大乾,他却始终未曾露面。

    山下玄门供养于我,修行资粮一应不缺,可那些玄门长老看一下我的眼神,却带着狂热,带着……贪婪。”

    椒奴深吸一口气,她就在掖庭宫中,身旁人出出进进,经历大难,早已见过百样人。

    又因为身上担负着罪责,乃是掖庭宫中的罪人,揣测大人们的心思眼神,对于椒奴而言并非是什么难事。

    所以当那些玄门长老以耐人寻味的目光看着她,椒奴故作轻松之余,便越发担忧。

    “樊笼之后又是樊笼。”椒奴抿了抿嘴唇。

    陈执安低头想了想又抬起头来,神色倒是颇为轻松。

    他转头看向南流景,看向闿阳阙,对椒奴开口说道:“便如你所言,白玉京乃是神秘之地,白玉京主神秘无比。

    我曾向白玉京主祈求,白玉京主为我架设无矩桥,引不知几万里以外之人,入我之世!

    椒奴,你我同被南流景选中,何不也向白玉京主祈求?

    倘若白玉京主应允,让你元神得入广寒楼,也许可以踏过无矩桥,彻彻底底脱离樊笼。”

    陈执安声音平静,循循善诱。

    椒奴眼睛一亮,转而看去,却见远处白云消散,灵气蒸腾之间,一座高耸的楼阁出现在虚空。

    楼阁最顶上,两座桥梁各自延伸而出,探入虚无中。

    “白玉京、南流景、无矩桥……”

    椒奴感知着白玉京中诸多玄妙,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她面朝南流景,朝着闿阳阙缓缓下拜。

    一时之间,南流景金光大作,落在椒奴身上。

    椒奴一道元神神蕴流转而出,彻底落入广寒楼中。

    紧接着,又有金光凝聚于虚空,化作一道尊贵无比的虚影。

    椒奴神色崇敬,再度下拜!

    陈执安同样下拜,神色不改。

    ——

    椒奴元神落入无矩楼,却并未马上踏过无矩桥离开大乾。

    “无论如何,那座山上还有许多机缘,有许多玄妙传承!

    就此离开,反而可惜。

    我会暂且留在山上修行,若是有什么可怖的端倪,再行祈求白玉京主,倒也不迟。”

    陈执安颔首。

    椒奴修为弱小,让椒奴跨越无矩楼,并不需要多么强大的元神,也许一道天关修士的元神,就已经足够了。

    正因如此,陈执安同样并不着急。

    椒奴前去闿阳阙修行,陈执安本要同去,却又好像感知到了什么,神蕴化身也消散在白玉京中。

    黑牢中,何观披头散发,身躯颤抖。

    死亡距离他太近了。

    陈执安瞥了他一眼,走出黑牢,走出督察院。

    却见督察院之外宽阔的街道上,有一辆马车正在等候。

    陈执安登上马车,却见马车中的桌案上摆放着一枚玉佩。

    当陈执安的目光落在玉佩上,顿有光芒流转,化作一道熟悉的身影。

    正是司天台灵台官谢作梁。

    “谢明赫已然化龙,头伸双角,食气修行,已经踏足造化。

    他如今就在西蓬莱山上,麾下有几位人物。

    我向他借来了一位天阙。

    此乃一尊妖属修士,与西蓬莱山上的七尾将军同出一族。

    陈大人……这只妖属肉身强横,足以搬山。

    比起你麾下那一尊傀儡,还要强出许多。

    他会前去河上州,能否杀了他……还要看陈大人底蕴如何。”

    “这妖属……叫什么名字?”陈执安平静询问。

    “他叫徐风去,陈大人,可莫要小觑了他,反而死在了这妖孽手中。”

    徐风去?

    陈执安不动声色的看了这谢作梁一眼。

    谢作梁却好像从他眼神中看出了些什么。

    他身上白衣一尘不染,坐姿也一丝不苟:“陈大人不必顾虑,我所求在那龙脉机缘。

    陈大人生或死,对我来说并不重要。

    龙溪谢家是否兴盛,更不重要。

    在我得到那龙脉机缘之前,我绝不会暗害陈大人。”

    谢作梁如此道来。

    陈执安抬起左手,手中酝酿出一道气息来。

    “这龙脉机缘对谢灵台……究竟有何作用?

    竟然能令谢灵台背弃宗族。”

    谢作梁沉默不语,并不回答。

    陈执安眼珠一转,忽而笑道:“谢大人既然对龙脉机缘如此了解,又势在必得……那么谢大人是否知晓如何褫夺我这手中的龙脉机缘?”

    谢作梁神色不改,这道化身虚影却开始缓缓消散。

    陈执安却还在说话:“陈某在想,倘若我死了,我手中这龙脉机缘会就此消散,又或者为他人所得。”

    “谢灵台,你乃是司天台灵台官,见识非凡,传承玄妙……也许我死了,我这龙脉机缘也会为谢灵台所得。”

    陈执安语气中带着几分探询。

    谢作梁的身影缓缓消失,只留下最后一句话。

    “陈大人倘若并不放心于我,便只当我未曾来过便是。”

    当他说完这句话,马车上便只剩下陈执安一人。

    陈执安看着自己的左手,眼神中的探询消失不见,反而多出了些好奇来。

    “这谢作梁必然知道我这手中龙脉机缘,究竟有何妙用。”

    他心中如此思索。

    马车驶过街道。

    一处酒楼上,有人女扮男装,正在饮酒,却又远远看着马车驶过。

    “公主,安国公府那几位门客也在这条街上。”

    玉絮奴站在玲珑公主身后,神蕴流转。

    玲珑公主一袭白衣,宛如一位翩翩贵公子。

    她远远看着陈执安的马车驶过,这才站起身来。

    “魏离阳这般想让我前去有龙府,心中必有谋算。”

    玲珑公主走到酒楼栏杆处,远远眺望北城。

    安国公府持天楼颇为高耸,清楚可见。

    “他心有所谋,我也早已不想待在这一处牢笼里了。

    以前去安国公府,告诉他……等到新年之后,便启程前去有龙府。”

    玉絮奴抿了抿嘴唇,低头不语。

    等了几息时间,玲珑公主忽然补上一句:“与他说,自北云州借道,我想去看看我母亲修行的那座山。”

    玉絮奴犹犹豫豫,却不得不恭敬应是。

    玲珑公主再度看向陈执安马车离去的所在。

    她眼中带着几分不舍,又仔细思索一阵,却终究未曾追上去,与陈执安多说些话。

    “前路未定,就不要给陈先生带来多余的麻烦了。”

    玲珑公主这般想着。

    恰在这时……玲珑公主却忽然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上一坛琼花露,再炒几个菜。”

    玲珑公主微微一怔,却又听那人说道:“公主何时出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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