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二十号这天,不光是方言他们中医,协和的西医也同样到场,每个考场外都停着一辆协和的救护车,然后配合中医两名,西医两名,另外还有护士六人。
方言今天负责的考场就是陈大导的考场,也就是师范大学附属中学。
除此之外,还有另外好几个考场,比如四中,景山学校,第八中学,第五中学,第三十一中学等。
和方言一起的中医是孟济民。
另外是两个西医是协和调派的急救科的人。
他们和护士是坐着急救车来的,方言和孟济民小老弟一起坐的方言的轿车。
1978年是恢复高考的第二年,今天比昨天像是更显的热了不少,一大早的太阳就把车内都晒烫了,就像是老天爷也在为这场改变无数人命运的考试而沸腾。开车行驶在街道上,到处都是去参加考试的人,整个城市弥漫着紧张又充满希望的气息。
方言去年那张“请国家尽情挑选”的横幅,在街道上又被拉了出来。
本来不参加高考的孟济民和小老弟,像是也被气氛感染,一下也有些紧张起来。
孟济民直接吐槽道:
“我又不考试,看到这些横幅还有这些人的表情,整个人像是回到了高考的时候似的。”
小老弟也说道:
“我也是,感觉心跳都快了,手心都在冒汗。”
方言无语了,对着他们说道:
“你们都是大学生了,紧张个什么……”
孟济民说道:
“不自觉嘛,十天前考研究生我都没这么紧张,这人真是社会性动物,其他人紧张自己也忍不住紧张,当时你一点不紧张,我也就一点不紧张。”
听到孟济民的话,小老弟笑着说道:
“哈哈,孟哥,还有这么个说法吗?”
孟济民说道:
“当然了,所以你看看交到一个实力强大,心态稳定的朋友,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情了吧?”
等他们的车到了考场外边后,方言他们就看到陈大导的吉普已经停在街角了。
师范大学附属中学门口的胡同口早已被人潮堵得水泄不通。
这时候胡同两侧的电线杆上,“请国家尽情挑选”的红横幅和旁边“一颗红心两种准备”的标语相映。
几个戴红袖章的街道干部正踮着脚维持秩序。
灰墙根下挤满了考生,有的蹲在槐树下捧着皱巴巴的复习资料猛看,有的背着手在原地打转,嘴里念念有词地背着东西,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淌。
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天气热,一些人看起来已经有些脱水的情况了。
方言对着孟济民说道:
“让现场准备下避暑的汤水,今天的天气很热,他们这么流汗得不到补充,待会儿可能要出问题。”
孟济民点点头,立马去找这里负责的人商量这事儿去了。
协和的白色救护车闪着警示灯,停在离校门五十米远的空地上,车身上新贴上的“高考医疗保障”的字体都被晒的卷边了。
护士们正忙着从车上把藿香正气水、清凉油、风油精摆到车边的桌子上。
见到方言走过来,他们纷纷打招呼。
“方主任!”
“方主任好啊!”
“方主任来了!”
“大家辛苦了。”方言对着众人说道。
然后他点了点藿香正气水:
“不含酒精的改良版给考生备足,别让他们喝了犯困。清凉油分两种,薄荷味浓的给提神,淡一点的给那些容易过敏的考生。”
转向协和的西医同事时,他特意放缓语速:
“咱们分工搭个桥:考生要是突然头晕、心慌,先让孟医生他们号脉看舌苔,是中暑还是紧张,中医辨得准,到时候咱们再商量怎么救。”
“当然了,希望今天一切顺利,咱们啥事儿没有。”
两个急救科的西医同志连连点头。
方言可是救过他们科室柳主任的,方言说的话他们可不敢怠慢。
接着方言又看了看周围那些送考的家长,于是又补充了一句:
“待会儿开考铃响了,咱们这儿动静放轻些。家长们要是焦虑,递杯凉白开,咱们守在这儿,不光是保考生健康,也是给他们撑着气呢。”
众人纷纷点头。
这边交代完毕后,接着方言才带着小老弟朝着陈大导他们的车边走去。
陈大导和他老婆孙佳林在车旁边,这会儿正在紧张的复习着,这个状态和去年时候摆烂的状态完全不一样。
方言明显感觉陈大导的态度产生了一些变化,说来也对,去年的时候本来就是打算考着玩玩的,结果刚好差一分没过,今年努努力,怎么也得过线吧?
方言和小老弟走到他们身边,两口子都没发现似的,孙佳林还在给陈大导提问题,今年考试分成三天。
第一天文科科目是政治语文,上午政治,下午语文。
这会儿的孙佳林正在考陈大道的政治这块儿。
孙佳林手里攥着张泛黄的政治复习提纲,手指点在“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那行字上敲得飞快:
“你再说说,这个论断的重大意义,昨天让你背的,别又混到‘实事求是’里去。”
陈大导蹲在吉普车轮旁,膝盖上摊着本卷了角的笔记本,额角的汗珠子砸在纸页上。
他挠着后脑勺,声音带着点急:
“我记得……是为了打破教条主义?不对,上次你说跟真理标准大讨论有关……”
“是思想解放的突破口!”陈大导突然想起来拍大腿说道。
这时候他看到了一旁的方言和小老弟,惊讶道:
“呀!”
“方哥,小晨来了!”
“复习着呢?”方言笑着对着他说道。
还不等陈大导回应,就听到孙佳林在一旁说道:
“他太紧张了,之前还好好的,今天这会儿就像是中邪了似的,我感觉他又考不好。”
方言看了孙佳林一眼,很明显就是她在疯狂上压力,这才让陈大导像是被下了降头术似的。
方言对着孙佳林说道:
“之前复习的很好,现在发挥不正常,那就是心理压力,现在他要做的不是复习,是赶紧放松一些。”
陈大导说道:
“我……我放松不下来!”
方言从挎包里拿出海龙针盒子:
“我给你来两针就放松下来了。”
陈大导一怔,想到方言的医术,顿时答应下来。
“来来来,趁着还有时间,赶紧给我扎,多扎点!”
方言哭笑不得,什么叫多扎点?
不过他还是对着陈大导说道:
“咱们去救护车那边的遮阳棚边,这里太热了。”
陈大导当即点头,孙佳林在后头紧跟着,嘴里还念叨:
“扎完不会犯困吧?政治考砸了可不行。”
“放心,不会的。”方言对着她说道。
来到遮阳棚下面,方言打开针盒,让陈大导坐在小马扎上,抬手按住他手腕内侧的内关穴:
“放松,别绷着。”
陈大导梗着脖子直瞅针尖:“我不紧张,真的……哎!”话没说完,海龙针已经轻轻刺入,他下意识想缩手,被方言按住:“别动,这穴能宁心。”
方言又取一针,在陈大导耳后的安眠穴附近比划:
“这个管安神,今年研究生考试前,有个考生紧张得握不住笔,扎完立马能写字了。”
说着,他手里针尖已经刺破皮肤进入穴位,陈大导只感觉一酸,突然笑出声:
“哎?这地方咋有点痒?”
“气血通了就不紧张了。”方言捻了捻针尾行针。
“来,跟着我深呼吸!”方言对着他说道。
接着方言让陈大导跟着自己调整呼吸,随着一呼一吸之间,他感觉自己身上的紧张正在如同潮水一样的退去,脑子一下像是活了过来似的。
方言接下又用手在他头顶几个穴位按摩了起来,陈大导顿时感觉浑身都松快了。
“来,你们再来考我,我感觉自己没问题了。”
方言无语了,对着他说道:
“你有这精力待会儿拿去应付考试。”
陈大导本来打算装逼的,结果被打断了施法一时间有些尴尬:
“我真的感觉自己脑子清醒多了,这有用。”
方言看了一眼手表说道:
“有用就行了,待会儿好好发挥,也没多久时间就进考场了。”
刚说完孟济民就走了过来,对着方言说道:
“学校那边已经让食堂开始准备了,大概一会儿就能把汤水弄过来。”
“行!”方言点了点头。
孟济民和陈大导也是老相识了,方言还是通过孟济民认识的陈家,这边说完后他们就打起了招呼来。
说起来也是有趣,去年大家一起考试,也就陈大导一个人落榜了,今天大家全都来围观他再战考场。
过了一会儿,避暑汤也端出来了,还有好些杯子准备着,喝完下一个人就喝,条件有限除非自己带了杯子,要不然只能克服一下。
不过这还是让不少已经紧张到有些脱水的学生得到了补充。
一个个排着队在那边喝汤。
听着考生的感谢声,学校这边的干部也感觉这汤确实来的及时。
等到大部分人都喝上后,时间也差不多了。
“各位考生请注意,距离政治科目考试开始还有十五分钟,请携带准考证、钢笔等文具,有序进入考场。”高音喇叭的声音响起,“进入考场后,请按座位号就座,将准考证放在桌面左上角备查。禁止携带任何书籍、报纸、草稿纸进入考场,违者按作弊处理。”
广播停顿了两秒,像是在等考生们消化信息,随后继续播放:
“考场内禁止交头接耳、左顾右盼,严禁传递纸条。如遇试卷印刷问题,可举手向监考老师示意,不得擅自询问其他考生。请考生们遵守考场纪律,沉着应考,预祝各位取得理想成绩。”
“叮铃铃……”
最后一句刚落,校门内传来清脆的电铃声,惊得槐树上的蝉群一阵骚动。
戴红袖章的干部们立刻站到通道两侧:
“考生排队!按顺序来!别挤!”
灰墙根下的考生们纷纷合上复习资料,有人把纸页塞进裤兜,有人对着树干最后默念两句,攥紧笔袋跟着队伍往校门里挪。
陈大导喝了半碗酸梅汤,额头上的汗消了不少,他对着众人说道:“方哥,孟哥,小晨,媳妇儿我进去了啊,你们大家等我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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