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了一段路程,阿尔托莉雅清冷的声音打破了宁静:“彼得·帕德里克。”
彼得停下脚步,转过身,眼睛朝她望过来。
“怎么了?”
“你提及的同伴,有精通魔法的。”
阿尔托莉雅的目光扫过林间缝隙中透下的光柱,向他好奇的问道:“你们世界的魔术和我们世界的有什么不同吗?”
她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好奇。
梅林之后,她已许久未曾接触过真正意义上的魔术了。
彼得没料到她会问这个问题,思索了片刻朝他说道:“你们世界的‘魔法’规则,更倾向于一种原始的、与自然和传说紧密绑定的力量。”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像你的圣剑,它的力量就根植于这片土地的神话,而非单纯的魔力堆砌。”
“而我们世界的魔法,来源于域外天魔,是一种更高等级的存在,泄露给我们的力量。”
他对亚瑟王的魔术开始感兴趣了。
虽然Saber成为剑阶从者后,基本上是以圣剑砍人,但她应该也是一位魔法师。
如果阿尔托莉雅被以魔法师的职阶召唤,肯定主要的攻击方式会变成魔法攻击。
“能让我看看吗?属于这个时代,属于亚瑟王的魔术。”
听到彼得要求,阿尔托莉雅微微一怔。
展示魔术?
在和平时期,这或许只是宫廷宴饮余兴的小把戏,但在卡姆兰之后,在一切崩塌的废墟之上,这要求显得如此不合时宜,又带着一丝打破常规的引力。
她沉默了几秒,绿色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最终还是点了点头,缓缓抬起了左手。
没有繁复的咒文吟唱,没有炫目的魔力光辉。
指尖在空中极其轻微地一划,刹那间,两人前方几步之外,一小片略显昏暗潮湿的泥地上,几株叶片蔫蔫的小草,仿佛被注入了无形的生命活力。
小草纤细的茎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挺立起来,卷曲的叶片舒展开,泛出健康饱满的翠绿光泽。
更令人惊奇的是,近乎透明的白色花苞在叶腋处迅速鼓起,旋即悄然绽放,散发出淡雅芬芳。
整个过程无声无息,只有蓬勃的生命力和骤然浓郁的清香,无声地宣告着奇迹的发生。
彼得看到这一幕有些震惊。
他走上前,在那几株焕然一新的小草旁蹲下,伸出手指,极其小心地触碰了一下那柔嫩的花瓣。
冰凉而充满韧性的触感,从指尖传来。
“生命……的引导?”
彼得低声自语,语气充满了不可思议,“不,更像是……唤醒它们沉睡的本源,让它们回归了自身最完满的状态,这……太奇妙了。”
他抬起头,看向阿尔托莉雅,眼中闪烁着发现宝藏般的光芒,“这不是简单的元素操控或能量赋予,它应该触及了一种存在的本质,这是什么魔法?”
阿尔托莉雅平静地收回手,对彼得解释道:
“梅林称之为‘妖精乡的祝福’,并非创造,而是唤醒和共鸣,与大地,与生灵本身沉睡的理。”
“妖精乡的祝福吗?”
彼得听到“妖精乡”,微微愣了一下。
他前世倒是了解过型月妖精乡的设定。
据说在型月世界观中,妖精乡是位于地球地表下方、被称作“世界的里侧”的神秘区域,属于幻想种(如失去肉体的英灵、精灵等)的栖息地。
人类居住的“世界的表皮”(表侧)则覆盖在地球表面,遵循人类物理法则。
如果可以的话,等到父愁者们都长大了,退休之后,他倒是可以带着老婆们去妖精乡过退休生活。
“那你呢?彼得.帕德里克,你能向我展示一下你的魔法吗?”
阿尔托莉雅好奇的向彼得问道。
她知道彼得是个神秘又强大的人,但还不知道他的能力,所以直接问道。
“当然可以。”
彼得闻言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并不存在的尘土。
“我的‘魔术’,可能有点……不一样。”
他伸出手,掌心向上,一小团柔和的金色光晕在他掌心上方凭空凝聚。
光晕之中,细碎如同星辰的光点缓缓旋转,构成一个微缩的、缓缓旋转的星云图案。
一股古老而浩瀚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让林间的空气都仿佛凝滞了一瞬。
阿尔托莉雅惊讶的看着彼得。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彼得手上的存在并非魔力,而是一种更加本源、更加接近世界规则本身的力量。
如同仰望无垠的星空,感受到自身的渺小。
微缩星云只持续了几秒,便如同幻影般消散在彼得合拢的掌心中。
“我的魔力,凝聚了无数世界的魔法本源力量,既有三项女神的魔力,又有哈利波特世界的魔法,漫威的魔法,以及天神之力,这些不同世界的魔法本源我都曾接触过。”
彼得轻描淡写地解释道。
随后他从怀中取出了三件物品。
一个似乎用某种古老皮革缝制的沙袋,里面装着闪烁着奇异微光的砂砾;一个造型奇特的头盔;还有一块散发着柔和光芒的宝石。
彼得的目光扫过这三件神器,“与此同时,我也是梦境的主宰者。”
他的目光落在阿尔托莉雅身上,“吾王,你说你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关于卡姆兰,关于莫德雷德,其实,梦是灵魂的回响,是过往的碎片,也是理解的门扉,我能带你进入梦境世界。”
彼得的声音低沉下来,“我可以帮助你,去看看那些追随你、最终却走向不同道路的骑士们,在风暴来临前,在命运转折处,他们的心中究竟萦绕着怎样的回响。”
听着彼得的话,阿尔托莉雅的身体瞬间僵直。
骑士们的梦?
彼得竟然是睡神吗?!
难道对方也是梅林一样神秘的人物?
阿尔托莉雅瞬间想到,难道对方是梅林幻化的,在自己生命的最后时刻来指引自己的?
或许自己让贝狄威尔送剑的时候已经死了,现在的自己,也在做梦?
她不禁陷入了胡思乱想。
“……可以吗?”
良久,她才强迫自己回神,声音艰难地挤出喉咙向彼得问道。
“当然可以,只需要握住我的手。”
阿尔托莉雅深吸了一口气,带着一种近乎仪式般的郑重,握住彼得伸出来的手。
当她的指尖触碰到彼得手时,一股难以形容的洪流瞬间席卷了她的意识。
没有天旋地转,没有空间撕裂的痛楚。
世界仿佛瞬间被抽干了所有的色彩和声音,只剩下纯粹的的黑暗。
紧接着,无数破碎的、闪烁着微光的画面如同被惊扰的鱼群,从四面八方疯狂地涌来,瞬间将她淹没。
她看到了自己圆桌骑士兰斯洛特的梦。
——
瓢泼的暴雨从天空落下。
豆大的雨点疯狂地抽打着地面、屋顶和冰冷的铠甲,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卡美洛高耸的城墙,在雨幕中只剩下模糊而压抑的轮廓。
兰斯洛特,这位被誉为“湖上骑士”的最强骑士,此刻却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
他浑身湿透,铠甲上布满战斗留下的凹痕和血迹。
他怀中紧紧抱着一个人——王后桂妮薇儿。
王后此时金色的长发被雨水打湿,贴在苍白的脸颊上,华丽的宫裙沾满泥泞,紧闭着双眼,气息微弱,仿佛一朵在暴雨中即将凋零的百合。
兰斯洛特抱着她,在泥泞中深一脚浅一脚地狂奔,每一步都溅起浑浊的水花。
他的呼吸粗重得像破败的风箱,脸上混杂着雨水和汗水。
他只想逃离。
逃离这座象征着荣誉也带来无尽枷锁的城池,逃离无法面对的目光。
然而,就在他即将冲出城门阴影的刹那,他猛地回头。
目光穿透层层迭迭的雨幕,绝望地投向那高耸的王城之巅。
一个孤高的身影静静地伫立在最高的塔楼边缘,金色的发丝在狂乱的风雨中飞扬。
阿尔托莉雅看不清表情,只有那双碧绿的眼睛凝视着他。
目光里没有愤怒,没有谴责,只有深不见底的疲惫和疏离。
兰斯洛特的心脏,仿佛被那目光狠狠刺穿。
他抱着桂妮薇儿的手臂猛地一颤,巨大的痛苦和自毁般的绝望瞬间淹没了他。
发出一声野兽般的的嘶吼,他猛地扭回头,更加疯狂地冲向城外的无边黑暗。
就在阿尔托莉雅震惊的看着眼前的画面时,梦境的记忆碎片再次改变,眼前的场景消失转换成其他画面。
——
刺鼻的霉味和浓重的草药气息,取代了冰冷的雨水。
光线昏暗而摇曳,来自角落里一盏油灯。
这是一间极其简陋,几乎称得上破败的修道院小屋。
兰斯洛特躺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曾经强健如狮的身躯此刻枯槁如柴,裹在粗糙的灰色修士袍里。
他脸上布满深刻的皱纹和灰败的死气,曾经明亮的眼睛浑浊不堪,失去了所有神采。
他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都仿佛要将残破的内脏咳出来,枯瘦的手紧紧抓着胸前一个简陋的木头十字架。
兰斯洛特的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深入骨髓的悔恨和自我鞭笞:“……罪……深重的罪……我背叛了骑士的誓言……背叛了挚友……更背叛了我的……王……”
他艰难地喘息着,浑浊的眼中涌出混浊的泪水,顺着他沟壑纵横的脸颊滑落,浸湿了枕头上粗糙的亚麻布。
“我辜负了……她的信任……玷污了圆桌的荣光……将理想……亲手……推向了深渊王啊,你为何不懂人心!”
他的呼吸愈发急促,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嘶鸣,目光开始涣散,仿佛在搜寻着什么。
最终,他什么都没搜寻到。
那只紧握着十字架的枯手,颓然垂落在冰冷的床沿,再无声息。
昏暗的小屋里,只剩下那缕惨白的光线。
——
“唔——!”
阿尔托莉雅的意识,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
她猛地从那片悲伤的泥沼中,挣脱出来。
现实的光线骤然刺入眼帘,让她忍不住闭紧了双眼。
冷汗浸湿了她额前的金发,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
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握着彼得右手的手,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她没想到,会看到这样的一幕。
这就是背叛了自己的骑士——兰斯洛特的梦吗?
原来他一直都在这样的痛苦中,走完最后的人生吗?
阿尔托莉雅陷入了悲伤。
其实,她并不憎恨和王后私通的兰斯洛特。
但兰斯洛特却一直沉浸在痛苦中。
旁边的彼得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她身旁。
过了许久,她才极其缓慢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
“……谢谢。”
她的声音依旧沙哑。
她想要向彼得表达真正的感谢。
感谢他展示这残酷的真相,感谢他此刻的沉默陪伴,感谢他让她看到了那些被她忽视的风景。
彼得只是点了点头,将沙袋收回怀中,说道:“这只是时间长河里的一些梦境碎片,或许随着时间的消逝,这些碎片最终也会消失无形。”
“只剩下遗憾和不甘。”
“我”
阿尔托莉雅声音有些震颤的向彼得问道:“兰斯洛特最终的结局是什么?为什么他说我不懂人心,你你说自己是睡神,你能告诉我这些答案吗?”
“是的,我知道结局,桂妮维亚得知亚瑟王离去的消息后,决定一生都在修道院里忏悔,祈祷并救济贫苦。”
“兰斯洛特最后做了修道士,两人至死再未见面。”
彼得将一些温暖传递向亚瑟王手中。
“至于他说你不懂人心,这些梦境,你还没看出来吗?Saber,他在憎恨自己,也憎恨你为什么不处罚他,你刻意隐藏性别与情感,甚至牺牲个人幸福。”
“兰斯洛特认为你的这种理念存在根本缺陷——忽视人性中的欲望与极限,他通过与桂妮薇儿的禁忌之恋,试图让你理解‘人无法完全摒弃私欲’,让你愤怒和生气,可是你依旧无动于衷,甚至没有处罚他。”
“他的目的,只是让你去追求‘人’的幸福,而不是成为一个没有感情的王。”
听着彼得的话,阿尔托莉雅顿时如遭雷击!
自己一直以来是错的吗?
自己原来一直不懂人心?
彼得正准备继续对对方说些什么,就在这时,一阵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能量波动,自东南方向远远传来。
彼得的脸色瞬间一变。
“是希里!”
他低喝一声,目光投向能量波动的源头。
话音未落,彼得身影已经如同离弦之箭般窜了出去,速度快得只在林间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
阿尔托莉雅眼神一凛。
所有的复杂情绪瞬间被战士的本能压下,脚尖在地面一点,她的身影如一道贴地飞掠的银光,紧随着彼得,朝着血腥气息弥漫的方向疾驰而去。
越过最后一片茂密的橡树林,眼前的景象骤然开阔。
眼前是一个依偎在小河边的,原本宁静祥和的村庄。
但此刻,安宁早已被彻底撕碎。
几间茅草屋正熊熊燃烧,浓黑的烟柱翻滚着直冲天际。
空气中弥漫着木材燃烧的焦糊味,浓重的血腥味以及蛮族身上特有的兽皮膻味。
惊恐的哭喊声、蛮族粗野的咆哮声、兵刃交击的刺耳锐响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曲野蛮的杀戮交响。
数十名身材魁梧、穿着粗糙皮甲、脸上涂抹着狰狞油彩的撒克逊蛮族战士,正如同闯入羊群的恶狼,挥舞着沉重的战斧和阔剑,疯狂地屠杀着奔逃的村民。
老人被砍倒在泥地里,妇女被拖拽着头发发出凄厉的哭嚎,孩童无助地蜷缩在燃烧的屋角瑟瑟发抖。
泥泞的土地被鲜血染成暗红,散落着破碎的农具和尸体。
而在村庄中央一小片相对开阔的空地上,激烈的战斗正如火如荼。
希里纤细的身影快得如同鬼魅,在蛮族战士的包围圈中闪转腾挪。
她手中那柄造型奇异的骑士钢剑,划出一道道致命的银弧,每一次闪烁都伴随着蛮族战士的惨嚎和飞溅的鲜血。
空间在她周围仿佛发生了轻微的扭曲,让她能如同瞬移般出现在最不可思议的角度,避开致命的劈砍,同时将剑锋送入敌人的要害。
另一边,戴安娜这位来自天堂岛的半神公主,如同战场上的金色战神。
她并未着甲,亚马逊风格的战裙在风中猎猎作响。
手腕上那对闪烁着神力的守护银镯,格挡开所有袭来的重武器,发出沉闷如洪钟般的巨响。
她手中的火神之剑,每一次挥动都带起灼热的气浪,将靠近的蛮族连人带甲轻易撕裂。
扎坦娜·扎塔拉,这位哥谭的魔法女郎身处战场的边缘,此时操控着核心的魔法风暴。
她头戴标志性的高顶礼帽,口中清晰而快速地念诵着逆转语序的强力咒语。
“!火灭”
道粗大的水龙凭空出现,咆哮着扑向一处燃烧最烈的茅屋,瞬间将其浇熄。
“!地陷”
随着咒语念出,她脚下前方的土地瞬间化作翻滚的流沙泥潭,几名冲锋的蛮族战士猝不及防,惨叫着陷了进去,只余头颅和挥舞的手臂绝望地挣扎。
战场一侧的泊尔塞福涅,并未直接参与血腥的搏杀,她周身笼罩着一层灰白色光晕。
悬浮在离地数尺的空中,她双手虚按地面,口中低吟着古老的神言。
随着她的吟唱,那些倒毙在地、肢体不全的蛮族尸体,以及被误杀的村民尸体上,开始逸散出丝丝缕缕灰白色雾气。
那是尚未完全消散的,被战场戾气和杀戮本能污染的残魂。
泊尔塞福涅的力量如同无形的网,将这些充满怨念和不甘的灵魂强行安抚,并引导它们归于平静,避免它们被战场的气息催化成更可怕的恶灵或成为敌人利用的工具。
简·福斯特则手持雷神之锤,警惕地守护在泊尔塞福涅身旁,格挡开偶尔射来的冷箭和投矛,确保冥界女神施法不受干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