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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7章、世事无逻辑

    入夜,城内正在迅速的恢复生产生活,太子此番身先士卒夺先登之名,收万民敬仰。

    而夏林则正在小院里用黄泥制叫花鸡吃,似乎一切都与他无关一般。

    张柬之陪李治出去走访了,他身边只剩下了个小武。而小武好几次在夏林旁边欲言又止,最终却是还没能开口。

    “有话就说,在师父这也变得这么小心翼翼了?夏林瞥了小武一眼后笑道:“看来是真长大了。”

    “没……师父,没有那会事。”小武连忙摆手。

    过了好一会儿后她才终于带着疑惑开口了:“师父,只是小武有一事不明。来之前师父说要让殿下自行处置,除了他无法解决时才会出手,可这次为何师父却在这时出手了?”

    “因为他选了仁君路线。”夏林笑着将一张荷叶和一只鸡递给小武:“给它捆起来,严实一点,捆完之后用黄泥封起来。”

    小武手上照做,而夏林则开口说道:“暴君路线是非常简单的,但仁君路线他现在做不到,因为他没有那个威名。我所以就要给他打个样。”

    “可是这便是我第二个不解之处了。”小武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夏林一眼:“他们明明知道师父您在,为何还会在这个时候选择叛乱?”

    夏林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起头来看着小武,沉思片刻后突然笑了起来,然后继续低头手上捆鸡的动作:“小武啊,你知道有个词叫先入为主吗?你现在就进入了先入为主的陷阱之中。”

    “为何?”

    “首先,这场叛乱它本质不是叛乱,而是一种抗议。至于这个姓刘的也不过是被人推上去的棋子,他们抗议的是大唐的军改。不管我在不在,这场叛乱都会有也最终都会平息,唯一的结果就是如果真的把李唐打疼了,军改就会因为压力被搁置。”夏林用小木棍在地上比划起来:“其次,你要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大部分人是短视的,且人身上多少会有一种赌性。这次的军改措施十分严厉,像刘仁的贪腐程度,他肯定是活不下来的,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那他为什么不拼一把呢?万一赢了呢?”

    小武听到这里顿时有点恍然大悟的感觉,而夏林则继续说道:“最后,其实这次很多人在背后是想看李治笑话的,所以他们在之前肯定也已经接洽过刘仁了,所以这场叛乱必然是躲不开的。当然,这是我们理性分析的结果,其实大部分时间世上发生的事情根本无法用常理去揣测,刚巧,现在没事干,我就给你讲个故事吧。”

    小武立刻高兴了起来……

    “话说有一年天竺诸部之中出了一位雄主,他游走于多国之间,感觉自己兵强马壮,有一年他毫无预兆的向我中原宣战……”

    小武听完之后眼睛都瞪大了:“那个叫尼赫鲁的是不是傻子啊,我实在想不明白他为何要这么干。”

    “嗯,当时天底下也没几个人能想明白,哪怕你师父的老师想了三天三夜也没想明白。所以,很多事情发生的根本就不需要逻辑……”

    夜色渐沉,潞州城中的喧嚣渐渐沉淀下来,只余零星犬吠与更夫悠长的梆子声。夏林小院里,黄泥裹着的叫花鸡已埋入灶膛余烬中,只等时辰到了破土而香。

    小武仔细净了手,坐在夏林对面的小马扎上,眉宇间仍带着思索。夏林方才那番“世事无逻辑”的论调,尤其是那个“天竺雄主”的古怪故事,让她心中无法平静。

    “师父,若按此说,那刘仁背后之人,岂非也是在做一件他们自己都未必能想明白的糊涂事?”

    “所以说嘛。”夏林弯着腰用树枝拨弄着灶膛里的灰烬:“很多人做事不是看对不对,而是看他们自己觉得值不值。那刘仁,大概觉得横竖是死,不如赌一把。他背后那些人,或许觉得能成事最好,不成也能给朝廷添堵,最不济也能看看太子成色。”

    他抬起眼皮,看着小武:“治儿选了仁君之路,这条路看着光明,走起来却最是坎坷。要忍常人所不能忍,能容常人所不能容。我今日出手,不是替他走路,是给他搭个桥,光靠仁心感化,乱世是平不了的,得让人怕,让人敬,让人算不清你的底牌。”

    正说着,灶膛里传来细微的“噼啪”声,一股混合着荷叶清香与鸡肉浓香的奇异味道开始丝丝缕缕地透出来。

    “时辰差不多了。”

    夏林丢了树枝,拿起火钳,小心地将那团烧得硬邦邦的黄泥疙瘩从灰烬里扒拉出来。泥团表面布满裂纹,热气蒸腾。

    他用火钳子轻轻一敲,干硬的黄泥应声碎裂,露出里面已然变成深褐色的荷叶。层层剥开荷叶,一股更加浓郁霸道的香气炸开,弥漫在整个小院,勾得人口水直流。

    夏林撕下一条肥嫩的鸡腿,递给小武:“尝尝,火候刚好。”

    小武接过,也顾不得烫,小心吹着气,咬了一小口,满眼的笑意。她特别喜欢跟夏林在一起,那种心安的感觉就像是父亲当年还在世时一样,甚至就连李治都给不了这样的安全感。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脚步声和李治略带疲惫却难掩兴奋的声音:“父亲,师姐,我们回来了!”

    李治与张柬之二人快步走入,皆是风尘仆仆。李治脸上还带着激战后的潮红,银甲上沾染的血迹已变成深褐色。他一眼就瞧见了夏林手中那只香气四溢的叫花鸡,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事情都处置妥当了?”夏林头也不抬,又撕下另一只鸡腿递给儿子。

    “基本妥了。”李治接过鸡腿,顾不上形象大大咬了一口,含糊道:“城内负隅顽抗的残敌已肃清,四门及府库要害皆由我军掌控。儿臣已出安民告示,命人开仓放粮,赈济受战火波及的百姓。阵亡将士的抚恤、俘虏的甄别安置,也已吩咐下去。”

    张柬之补充道:“殿下还亲自探望了伤兵,城中百姓见殿下如此,情绪渐稳。只是……那刘仁,如同石沉大海,各门守军皆言未见其踪,城内搜捕亦无结果。”

    夏林嗯了一声,似乎对刘仁逃脱并不意外,只顾着拆解手中的鸡肉,将最肥美的鸡翅部分递给张柬之:“小柬之也辛苦了,来,补补。”

    张柬之道谢接过。

    李治几口吃完鸡腿,用绢帕擦了擦手和嘴,神色转为凝重:“父亲,此次虽迅速平定潞州,然刘仁在逃,其背后恐非一人一姓之力。河东诸州,与关陇牵连甚深,军改触及利益众多,儿臣恐……潞州虽下,余波未了。”

    “怕了?”

    “非是惧怕。”李治摇头,眼神清澈而坚定,“儿臣只是觉得,此番平叛,看似胜了,实则只是将表面收拾干净,底下的麻烦恐怕才刚露头。接下来,该如何行事,还请父亲指点。”

    夏林将最后一块鸡胸肉塞进嘴里,慢条斯理地嚼着,又拿起旁边的水囊灌了一口,这才满足地叹了口气。

    “治儿,你可知这叫花鸡,为何用黄泥封住烤?”他突然问了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

    李治一怔,思索片刻答道:“以黄泥密封,可聚热气,使内外受热均匀,锁住汁水,故而肉质鲜嫩。”

    “不错。”夏林点点头,“有时候,对付一团乱麻,光从外面硬扯不行,得让它自己内部先乱起来。我让你后撤五日,就是给这潞州城裹上一层黄泥。刘仁嫡系与其他人的矛盾,对粮食的争夺,对生死的恐惧,就是里面的热气。时机一到,自然从内部崩开,省了我们多少力气?”

    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刘仁跑了,未必是坏事。一个惊慌失措的人,会本能地逃向他最信任的地方。你猜,他会去找谁?”

    李治眼中精光一闪:“父亲的意思是……欲擒故纵?”

    “线已经放出去了。”夏林走到水缸边,舀水洗手:“接下来,你要做的不是急着去追那个人,而是稳住潞州,安抚河东。让所有人都看到的是朝廷的宽宏仁义。同时,盯紧那些可能藏污纳垢的地方,等他自己撞进去或者等那些地方自己露出马脚。”

    小武在一旁轻声接道:“师父此计,乃是静观其变。殿下眼下首要之务,确是安定民心,整饬吏治,将河东彻底稳固下来,成为军改之样板。如此,叛军根基自溃。”

    张柬之沉吟道:“还需谨防困兽之斗。刘仁背后之人,见事不妙或会铤而走险。”

    “他们不敢。”夏林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语气平淡却带着毋庸置疑的自信:“至少现在不敢。老子还在这儿站着呢。”

    他走到李治面前,看着比自己已矮不了多少的儿子,抬手替他拂去肩甲上一点未净的尘土:“治儿,你这次做得很好。仁心有了,担当有了,仗也打得有模有样。但为君者,不能只有仁心,还得有霹雳手段,有洞察秋毫的眼力。路还长,慢慢学。”

    李治望着父亲,心中暖流涌动,又带着沉甸甸的责任感,重重点头:“孩儿明白。”

    夜色更深,小院中弥漫着叫花鸡的余香。夏林打了个哈欠,挥挥手:“行了,都滚去睡觉,明天还有的忙。”

    李治、小武与张柬之行礼退下。

    走出小院,夜风拂面,带着初夏的微凉。李治抬头望向星空,潞州城的星空与长安似乎并无不同,却又仿佛隔着一层看不见的纱幕。

    “柬之,师姐。”他轻声道:“你们能看懂这背后的纷杂么?”

    小武默然片刻,缓缓道:“局面虽复杂,但脉络可循。只要主事之人心中有数,步步为营,总能拨云见日。”

    张柬之则笑了笑,语气自带着少年人的锐气:“管他什么明枪暗箭,殿下,咱们见招拆招便是!先把这潞州稳稳拿下,步步为营就好!”

    而在那小院内,夏林并未进屋,而是靠在躺椅下,听着孙九真带来的消息。

    “刘仁一路向北疾驰而去,尚不知去处。”孙九真说到这里忍不住在这严肃的场合里笑出了声来:“骑的还是驴……”

    “哎呀,驴车战神啊。”夏林也笑了起来:“行,继续严密关注,你也去休息吧。记得给盯梢的弟兄加点补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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